陈一鑫所料不差,此时北京城内外还有十多万明军,就算实力不如海汉,但也还远未到无力抵抗的程度,如果就此开城投降,那不免让明廷显得太过软弱可欺。 就算崇祯心中已经萌生投降的念头,朝野上下许多利益相关的群体,也绝不会支持他这样做。 大明前几年已经降过一次了,再降,大概很多人的心思都免不了要起变化了。 朝堂上甚至有人提出,要惩治在杭州谈判中作出无底线让步的王承恩。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王承恩一个宫内的秉笔太监,哪有那么大的权限去跟海汉人谈判,他在杭州那边谈了什么条件,其实都是崇祯授意罢了。 只是身为人臣,公然反对崇祯未免大不敬,那么操办此事的王承恩就不得不成了替罪羊。 而王承恩也决计想不到,他在杭州顶着巨大的压力跟海汉执委会周旋,朝堂上却将大明的不利局面归咎于他,甚至要给他扣上卖国罪名,对他喊打喊杀了。 明廷并不是所有人都想与海汉和谈,所以虽然海汉军这边在接到执委会的命令后,便停止了主动进攻,但两军的交锋却并未完全停下。 就在王承恩的信使进入京城的第三天,明军同时在京城的东南、东北两个方向发动了反击攻势。 此役明军出动了至少四五万人马,骑兵更是占到了十分之一左右,摆出了要与海汉军进行决战的姿态。 陈一鑫从明军军阵中的旌旗可以辨认出,上阵的几乎都是之前未曾与海汉交手,近期才赶到京城的外地援军,看样子明廷也是想利用这些生力军的士气,再来冲一冲海汉军的阵地。 陈一鑫意识到,对手很机警地避开了朝阳门外海汉军主力军阵的方向,而是选择东北、东南两个方向出击,显然是要打海汉侧翼的主意。 如果能击穿海汉军侧翼的防线,那以明军的兵力,倒也的确有机会冲垮城东的海汉大营。 不过陈一鑫早就防着明军的反扑,停战这几天也没让部队闲着,在各个驻地外围都构筑了面积庞大的防御阵地。 要论防御,这可是海汉军的看家本领,甚至比进攻能力还要更强一些。短短几天时间,壕沟、铁网、地雷、鹿砦……各种防御工事便布满了驻地外围。 尽管明军的兵力优势巨大,但要冲击海汉军已经完成布防的一个个连环阵地,那也着实很难占到便宜。 而陈一鑫此时也毫不吝啬地把军中仅有的几挺水冷重机枪分配到了交战前线,让这种神秘的新式武器来应对明军的大举冲锋。 高射速的重机枪在这种战场环境下无疑就是一把收割性命的镰刀,只需一挺重机枪,一个机枪班,就能守住相当大一片区域。 重机枪枪口所指之处,明军人马皆如草芥一般倒下。就杀伤效率而言,这种新式武器甚至要超过了战场上的大部分火炮。 密集的火力输出不仅打退了明军的冲锋,更是打垮了明军的战斗意志。接连几波攻势被打退之后,明军精锐大多倒在了冲锋途中,而剩下的部队显然就没有那么勇猛了。 一天的战斗持续下来,参战的几支明军部队几乎都被打残了,死伤相当惨重。 而这几支部队的指挥官估计到这时候才明白,为何华北有这么多明军拱卫,还要从外地调他们增援京城。敢情一支部队打一场仗就被废掉了大半,却几乎没摸着敌人的边,这样的交战方式,无论如何都耗不过海汉。 而作为明军打破临时停战协定,主动挑起战事的回应,海汉当天晚些时候,便架起炮对着朝阳门城楼一连开了二十多炮。虽说没把城楼打垮,但这动静也足以让城内守军心惊肉跳了。 断断续续打了几天之后,从外地调来的几支生力军已经变成了残兵,部分死伤比例较大的部队,甚至不得不将剩余人员暂时并入其他部队,以维持完整的编制。 而占据优势的海汉一方倒也不是毫无压力,地处内陆的作战环境,让陈一鑫不得不将相当一部分兵力放在维持后勤保障上。 尽管从天津到北京前线,可以通过内河运输解决大部分的运力问题,但问题在于作战物资必须从山东、辽东跨海运来,漫长的补给线让前线很难维持高烈度作战的消耗。 而且参战部队已经连续作战一个多月,身体和精神的疲劳都已到了陈一鑫无法忽视的程度,而他手里也没有更多的预备队可以调来前线,更换已经疲惫不堪的部队。 就算执委会没有下达停战的指令,陈一鑫其实也已经有了停战休整的打算,让手下的部队能够轮换作战,获得休息的机会,为最终的攻城战积蓄力量。 如果杭州的谈判最终破裂,双方没有达成一致意见,那么海汉军仍要发动对北京城的攻势。陈一鑫可不希望到那时自己的部队是以目前的状态出击,那样就算能攻下北京,也难免会因为状态不佳而遭受更大的损失。 当然他更希望明军能像这几天一样主动出击,让海汉军以最擅长的防御战来消耗明军,这样之后攻城的时候,难度应该会小一些。 断断续续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六月上旬,王承恩结束了在杭州的谈判,在海汉军的护送下乘船返回北方。 王承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