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萨摩藩在控制琉球国的同时,倒也没有逼迫琉球与大明中断关系,所以理论上琉球一直都还是大明的藩属国,只是最近三四十年到大明朝贡的次数少一些罢了。
琉球国的国境不过是台湾岛与日本九州岛之间的一串小岛,即无矿产也无土地,距离江浙沿海尚有一千多里航程,说不上有多少战略价值。或许对位于日本九州岛南部的萨摩藩来说算是一块肥肉,但无论大明还是海汉,一直都没有太重视这个弹丸小国的存在。直到去年大明请降,琉球国见大明大势已去,这才派出使者到三亚求见,希望能得到海汉的册封和庇护。
照理说这个时候才改换门庭稍稍有点晚,但琉球官方对海汉一向恭顺,这些年也一直与台北鸡笼港和浙江沿海各地保持着贸易往来,所以执委会还是很开心地接受了琉球的投效。
但这时候又出现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琉球的王室只是被架空的傀儡,真正的大权其实是掌握在日本萨摩藩手中,琉球主动找上门来的原因之一,便是希望海汉能帮助自己复国,将萨摩藩的势力赶出去。
在执委会看来,琉球并不具备让海汉动用军事手段的价值,不过执政的穿越者们对日本的态度一向很明确,绝不会允许其有对外扩张势力范围的机会。如果协助琉球复国,除了对海汉的国际声誉有一定的正面作用之外,同时也可以进一步削弱日本的实力,这倒是执委会乐于去完成的目标。
当然了,既然要站到台前主持公道,那先礼后兵才是正确的办事程序,更何况执委会本也不想为此事动武。使团此次出使的任务之一,便是向德川幕府表明海汉对琉球归属所持的态度,尽量争取在谈判桌上解决问题。
使团先前就此作过讨论,认为幕府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妥协,毕竟对幕府来说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这肉都吃进嘴几十年了,怎么可能再轻易吐出来。如果最终谈不拢,说不得还是要走到武力威胁这一步。
但德川家纲与手下官员们低声交谈一番之后,给出的答复却是出乎了使团的预料。
德川家纲表示,此事幕府不便插手,海汉可自行与萨摩藩进行交涉。如果萨摩藩愿意放手,让琉球国恢复自治,那幕府也不会再加以干涉。
这就等于是把皮球又踢回到海汉这边,倒是让众人有些猝不及防,看来对于幕府与萨摩藩之间的关系,他们在事前所做的调研工作还并不充分。
这两家名义上是从属关系,但从德川家纲的态度来看,可能并不是很和谐。以至于幕府居然连维护萨摩藩的表面文章都不打算做,反倒是有点隔岸观火的味道。
为今之计,只能先放下这个议题,待回去重新整理信息之后再做打算。而幕府这边也需要一些时间来讨论其他贸易相关的议题,双方便约定三日之后再次举行会谈。
首次会谈结束之后,德川家纲还是依足外交礼数,设宴款待使团一行。不过宴席还没开始,这位年少的将军便称身体不适,留下酒井忠清等人招呼使团,自己先撤了。
正主不在场,反倒是少了说话的顾忌。在宴席上,使团多少算是打听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回到使馆之后,马博然连夜翻看相关资料,又补充了一些之前被忽视的信息,总算是大致理清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正如在谈判中所表现出的态度一样,幕府与萨摩藩之间的关系还真就有些问题。在这个时代,与幕府关系亲近的大名藩属,往往都是在江户附近地区,而距离江户越远的地方,与幕府的关系也就越是疏远。
萨摩藩与平户藩一南一北,位于日本列岛最西边的海岸上,中间就隔着佐世保和长崎。平户藩当年便是凭借自己有钱有兵,不服从幕府的统治,独立于幕府的体系之外,以至于后来被海汉攻击时,幕府也未曾插手救助。萨摩藩的情况其实也和平户藩相仿,与幕府的关系自然可想而知。
萨摩藩与幕府关系不佳,与现任藩主岛津光久有很大的关系。此人年幼时便被送到江户充当人质,在这边被圈禁多年,对于幕府自然心怀怨恨。
后来他回乡继位之后,曾在萨摩藩境内组织开采金矿,但因为幕府干涉而不得不终止了这条生财之路。而在他继位前后,幕府又接连发布多道锁国令,禁止各藩自行从事对外贸易活动,强行将外国商人集中到幕府控制下的长崎港,使得萨摩藩的地理位置优势也因此全无发挥的机会。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岛津光久三番五次被幕府针对,怨气自然也是越来越大。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也还有别的生财之道可以绕开幕府,那就是琉球国。
虽然琉球国本身没什么资源,但萨摩藩却可以假托琉球国的名义,与大明等国展开贸易活动。幕府的锁国令管得了萨摩藩,却管不了别国,就算知道萨摩藩借着琉球搞小动作,也对此没什么好的办法。也正因为如此,萨摩藩控制琉球几十年,却一直都没有吞并当地,就是要留着琉球国的名分来做挡箭牌用。
萨摩藩借着琉球这张壳,已经做了几十年的走私买卖,这条渠道对于萨摩藩来说是极为重要的财源。琉球复国与否,对幕府而言并无直接影响,但如果海汉让琉球摆脱了萨摩藩的控制,那其实也就等同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