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汉所能抵达的区域内,福山铜矿是为数不多品质上乘,储量庞大,未经开采,且处于海岸线附近的优质铜矿,也是海汉当初选择远赴福山县建立统治区的主要原因之一。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为了开采这处铜矿,或许就连海汉向北扩张的步伐也会放慢很多,整个东北亚地区的局势可能都会因此而走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作为海汉治下地区产铜量最高的矿场,执委会对福山铜矿的重视程度丝毫不亚于石碌铁矿、黑土港煤矿这类大型矿场。而且由于福山铜矿位于远离海汉本土的大明境内,随时都会面临大明施加的军事压力,为了保证这里不会被大明以强硬手段夺回去,海汉历年来都在不断加大对这一地区的军事投入,以确保这处矿场能够长期处于海汉的控制之下,稳定向海汉输出铜这种重要战略资源。
目前在福山县境内驻扎的海汉军,除了芝罘港的少量海军部队之外,还有分别位于县城附近和福山铜矿的两个步兵营。此外在马家庄、夹河河口等重要区域,还驻有千人规模的民团。这些由马家出面组建的民团虽然战力有限,但对付民间山贼强盗已经不在话下,足以用于维持地方治安了。
其中驻防福山铜矿的步兵营在这几年里也没少跟登州以各种名义派来的小股明军部队发生摩擦,而且也有零星死伤发生,只不过双方都秉承着不撕破脸皮的想法,一直没有爆发大规模武装冲突。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海汉对这里的关注从未放松,装备水平甚至能与特战团这样的精锐看齐。矿场外的山头上构筑了大量防御工事,并且当地屯有足以让驻军和矿工们在矿场内坚守半个月以上的物资。这样即便明军对矿场发动攻势,驻军也能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到来。
当然了,以海汉军在当地驻防部队的战斗力而言,只要守住阵地就足以应付万人左右的敌军进攻,而登州明军不太可能倾巢出动来挑战福山铜矿的防线,所以在当地的部署基本上算是有备无患之举。
不过这样的部署虽然能够震慑登州官府,让其不敢轻举妄动,但福山铜矿已经开采了两三年,其产能也不再是什么秘密,这可是一大块货真价实的肥肉。作为正主的大明官方自然也不愿见到自家的矿藏被海外这个外来者长期霸占,因此三不五时还是会想办法给福山铜矿制造麻烦。
福山县衙早就被芝罘岛殖民当局架空,在当地的存在感已经跟庙里供的土地爷差不多,基本沦落成了摆设。但登州府有命,县衙这边也不敢怠慢,知县张普成碍于身份不便去造访芝罘岛,还特地跑了一趟马家庄,将登州府的意思转达给马家。
马东强虽然丝毫不惧县衙,但对登州府还是多少有些忌惮,特别是这次传来的消息竟称是朝廷的旨意,即便这消息真假难辨,但他也不敢忽视,送走张普成之后便叫来姜盛一起合计对策。
姜盛只是个乡间儒生,在海汉人来福山县之前其实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内心深处对皇权仍然充满了敬畏,听说这是朝廷下达的旨意也不免有些乱了方寸。而此时在芝罘岛已经没有海汉高官留守,他和马东强又不太相信那些本就是大明出身的海汉军官,所以决定还是要向陈一鑫报告此事。
正好姜盛定下了要押送一批货物到金州,当下便由他乘船到旅顺,然后又赶到金州前线向陈一鑫汇报情况。
陈一鑫对这消息的真假倒不是太在意,在他看来即便真是朝廷的旨意,甚至就是崇祯皇帝本人的意思,那也无法动摇执委会的意志,福山铜矿已经被视为海汉的重要资产,为了开采这处矿藏已经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哪怕为此爆发战争,执委会也绝对不会同意放弃这个地方。
但如果大明真为了收回铜矿控制权而采取强硬手段,那势必会影响到矿场的正常生产,这肯定是陈一鑫所不愿见到的状况。
陈一鑫沉吟道:“张普成来见马家庄的时候,有没有透露什么口风?”
姜盛道:“张普成说他没见到书面的旨意,但以登州知府陈钟盛以往的办事风格来看,应该不会编出这种理由来唬人。”
“那就是说有可能是真的咯?”陈一鑫摇摇头道:“眼下还真不是动武时候,但如果他们真打算要用军事手段解决福山铜矿的归属问题,那说不得也只能斗上一场了!”
姜盛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这要真跟朝廷打起来,那福山县岂不就毁了?”
陈一鑫道:“就算真开战了,马家庄上下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撤到芝罘港就是了。如果连芝罘港都吃紧,那就撤来金州,或者安排你们南下定居。这两年让马家子弟去南方的台湾岛经营种植园,就是给家族留下的退路之一,万不得已的时候离开登州,也不用担心没有地方落脚。”
陈一鑫本想回南方发展未果,但他还是给马家在南方安排了出路,以免有朝一日自己调离北方之后,马家会遭受官府的打击报复。陈一鑫以自己的名义在台湾岛上圈了两千多亩地,交给马家子弟经营种植园,虽然那边暂时还没什么盈利,但有这么大块的地皮,要安置马家庄这上上下下几百号人肯定没问题。
姜盛嚅喏道:“那能不能有什么法子,可以跟朝廷商量着解决?这打仗终究不好,会死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