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凭这些没有可靠实证证明的推论,他们也难以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
不过相较之下,还是安道石稍占上风。这倒不是他的推测有更多的根据,而是因为朴弘业只能一味地重申不能相信海汉人的表态,却拿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而安道石主张继续借助海汉的力量来平定国内的乱局,不管海汉是不是靠得住,这至少也算得上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这两人都是心志坚定之人,即便觉得对方所说的某一点有些道理,也还是不会放弃自己的看法。不过李凒对他们的讨论氛围显然不太喜欢,几次与他们商讨对策时都叫停了他们的争执,让他们将精力放到如何实现平乱复国上,而不是研究目前唯一能帮得上忙的盟友是否靠得住。
不过他们的这种讨论其实有点类似于闭门造车,在船上没有海汉高官随行的情况下,无论讨论的结果如何,都无法及时与海汉进行沟通磋商。李凒目前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假设归国后可能会遭遇的各种情况,然后来制定不同的应对方案。
几天之后,船队前方的海平面上终于出现了陆地的轮廓。按照航线来看,应该已经是到了半岛南端的珍岛郡附近海域。
时隔一年重归故土,船上的朝鲜人都十分兴奋,但在兴奋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心,不知道在海上与世隔绝的这几天里,国内的形势是否又起了新的变化。
而抵达目的地之后,要如何联系仍然效忠李倧的官员,收拢武装部队,夺回汉城的控制权等等,也都是摆在他们面前需要一件一件去完成的艰难任务。
当然如果能够在这个过程中争取到海汉的助力,那或许事情就会简单得多了。
为了争分夺秒赶时间,船队并未在珍岛郡停留,而是沿海岸线向北行进。这里距离汉江入海口的江华岛尚有七百余里,途中也还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按照海汉的安排,他们不会直接返回汉城,而是先在汉江口的江华岛落脚。这里也是过去朝鲜发生战乱时王族逃难的首选地,1627年丁卯胡乱时期,后金军在主将阿敏的率领下连破朝鲜义州、定州、郭山、安州、平壤、黄州、平山诸城,而当时已经身为朝鲜国王的李倧便是从汉城一口气逃到了江华岛躲避战乱。
李凒对于海汉的这个安排并不反感,这一是让他们远离一线战场,避免一回国就被卷入战乱,二来也可在江华岛打听一下消息,看看是否有王室成员已经逃到了岛上。
当然他更想在江华岛见到已经集结起来的海汉军,那或许才是他复国的真正希望所在。对于已经陷入溺水状态的李凒来说,海汉军就是他此时拼命想要捞在手里的那根救命稻草了。
不过虽然心里惴惴不安,李凒在属下面前还是尽可能地表现出沉着镇定的一面。他知道若是自己惊慌失措,那手下这帮人可就彻底没了主心骨,到时候人心涣散事小,说不定就会有心志不坚定的人将他出卖给作乱者换取好处。
李凒一行人所在的这支船队规模虽然不大,但却都悬挂着海汉的双色旗,沿途海岸附近偶有民船出现,看到这船队的旗号也会主动避让,根本不敢接近。
又过了两天之后,船队紧赶慢赶终于是到达了江华岛。这一路上都十分顺利,没有发生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麻烦可能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船队驶抵了江华岛西侧的港口,这里的码头和港口设施都是由官方修筑,也是岛上唯一一处大型港口。在距离港口仅数里的地方,便是朝鲜王室的行宫。过去李倧逃来这里躲避战乱,就是暂住在行宫之中。
让李凒稍觉心安的是,在船队靠港的时候,他便看到了码头上停泊着数艘海汉战船,很显然此地已经是有海汉军进驻,甚至很可能正处于海汉的直接管制之下。虽然这里变成外国人管辖的地方显得有些奇怪,但李凒认为这或许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状况了。至少在海汉人的控制范围之内,自己这一行人的人身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码头上很快就来了一队荷枪实弹的海汉兵,带队的海汉军官要求这些船先接受检查,确认身份和来意,在得到允许之后才能让船上乘客下船。
“越到家门口就查得越严啊!”李凒并不喜欢这种在自己国家还要被外国军队查验身份的待遇,但他也知道自己只能接受这样的无奈之举。往好的方向想,在军队将码头戒严的情况下,至少不会有刺客之类的人物能够接近自己。
在确认了李凒等人的身份之后,他们仍然被要求在船上等候通知。不过其他几艘担任护卫任务的战船,因为船上全是清一色的海汉士兵,倒是很快就结束了查验工作,水兵们也被允许下船活动。
对于这样的待遇,李凒也不敢有太多的抱怨,只能耐心等待海汉人作出下一步的安排。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码头上来了几名身着官服的朝鲜官员,这几人一路小跑上到船上,见着李凒连忙跪倒在地,行礼叩拜。
李凒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摆架子了,连忙让他们起身回话,见其中官阶最高的是兵曹判书申景禛,便招呼他道:“申大人,如今岛上形势如何?我等可否下船?”
申景禛应道:“世子稍安勿躁,海汉的王将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