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正平认为段天成这义正辞严的模样只不过是表面文章,海汉前几年在江浙沿海的种种霸道事迹在民间流传甚广,马正平虽然未曾亲历,但相关的传闻已经听过太多,根本不信段天成所说的什么不方便。
虽然上次舟山派人到扬州动武的确没有公开行事,但包括马正平在内的扬州盐商都认为这并不是舟山当局忌惮大明才有所收敛,而是因为海汉人觉得处理扬州这点小事还没有派出正规军的必要罢了。
如果当时舟山派来的人未能处理掉山陕盐商手下的火枪队,那说不定某天醒来,就会发现海汉军兵临扬州城下了。而这也正是山陕盐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在事后根本不敢寻求报复的主要原因——要是把海汉人惹急了,就算是官府出面也庇护不了他们。
但山陕盐商所畏惧的,正是马正平一方期盼出现的局面。马正平宴请段天成,就是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个针对山陕盐商的强硬表态,这样才能安下心来与海汉进行深度合作。
只是段天成绕来绕去,就是一直不肯给个痛快话,这让马正平也是十分无奈。他觉得对方其实已经明白自己的目的,或许是在故意拿捏自己。
当然了,马正平也知道段天成所说的话并不能完全代表舟山当局的官方态度,自己所期望的表态,其实也只是想寻求一种心理上的安定罢了。
虽然未能完全达成目的,但能有机会接触到舟山的高级武官,对马正平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突破了,就算眼下派不上什么用场,但说不定日后就会有大用处。
光是吃这一段显然并不足以充分表达马正平结交贵人的诚意,眼见吃得差不多了,马正平便叫手下送上一份礼单,毕恭毕敬地递给了段天成:“段大人,初次见面,略备薄礼,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段天成微笑着推辞几句,最后还是在马正平的执意坚持之下接过了礼单。他打开来看了看,除了写明的几种扬州土特产之外,礼单里还夹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段天成心领神会,当下也没有再打开信封,便将礼单合起来手下,谢过了马正平的好意。
作为中间人的宣向明当然也有一份礼物,不过相较于送给段天成的好处,份量方面就会稍微逊色一些了。
“在下今天还有公务,就不多叨扰了,改日另找时间,再邀马老板聚一聚。”段天成收完好处之后,便主动起身告辞了。
马正平心道这不就是在等着老子送礼嘛,收完礼物就走人,还真是一点时间都不耽搁。至于段天成的客气话,他也没敢全当真,根据他过去和官场中人打交道的经验,要是官员主动邀约私下聚会,那多半是要找借口向盐商们化缘了。
段天成是不是这个路数,马正平现在还不清楚,他只希望自己给予对方实际好处之后,能够得到一些更有力的承诺。
段天成从酒楼出来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在路边叫了一辆人力车,立刻返回了定海军港的东海舰队司令部。虽然此时天色已晚,不过司令部可不是做买卖的商铺,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守,段天成觉得有必要尽快将刚才所获的这些信息进行报备。
从刚才与马正平的这番谈话中,段天成其实已经意识到扬州的徽籍盐商可能处境不是太好,马正平虽然与自己谈笑风生,但言语间却透露出了难掩的焦虑情绪,而且反复暗示,希望海汉能够使用强硬手段来对付扬州的竞争对手。
段天成当然能听懂马正平的暗示,但他确实不能给对方作出任何有效的承诺。
如今海汉与大明的外交关系较前几年有所改变,舟山驻军除了守卫殖民区及周边海域的安全之外,不能再随意向大明发起攻击性的军事行动,至少也得由石迪文亲自下达的命令才行。如果是规模较大的行动,那还得先向三亚报批。
基于这样的制度,段天成即便给出一些对方所期望的承诺,其实也不具实际效力,而他也不可能因为马正平的恳求,自己点上一营兵然后就开拔去扬州抄盐商的家。所以来来回回兜了半天的圈子,最后连对方的礼都收下了,段天成也还是没有松口。
段天成并不是对此事不上心,他认为既然这马正平都慌不择路地求到自己门下了,那很可能是徽籍盐商已经开始扛不住了。但他限于职务不方便直接介入此事,只能先把这个情况汇报上去,由司令部和军情局来定夺如何应对。
段天成一进司令部的大院便看到了熟人,连忙招呼道:“姬兄,正好有事找你!”
段天成所招呼的人便是军情局的姬元青,去年扬州行动的指挥官之一,对于扬州盐商的景况,舟山当局大概没几个人能比他更清楚了。
段天成叫住姬元青,当下也不啰嗦,三言两语便将马正平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姬元青听完之后笑道:“这马正平倒是会想办法,居然能拐弯抹角找到你这里来求助,他是指望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内幕消息吧。”
段天成正色道:“姬兄,我可是石将军特批的编外情报人员,这保密条例我也是会背的,哪能轻易泄漏消息给外人!”
姬元青摆摆手道:“只是开个玩笑,段兄不要介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办公室谈吧!”
军情局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