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百人之多,如果另外三个矿坑也是同等开采规模,那就至少有三千名左右的矿工同时在这里劳作。考虑到这种几乎是纯手工操作的重体力活的连续工作时间不太可能持续一整天,很可能还有轮换排班的制度以保证工作效率,本地矿工的实际数量很可能还要多一倍以上。
这些矿工或是为了散热,或是不想让衣服在劳动过程中磨损得太厉害,大多都是打着赤膊拿着锹镐在劳动,满身的煤灰掩盖了他们本来的肤色和样貌,每一个人都是黑不溜秋的如同昆仑奴一般。
正好谢春在身边,李溰便向他求证自己的猜测:“请问谢大人,本地这些矿工是分几班轮换,还是就一帮人顶着干满?”
谢春道:“我们这里是分作两班,以午时为界限,各三个时辰。世子别看每一班的工作时间不算太长,但每个矿工班组都有相应的采掘任务,如果在班次时间内完不成任务,那相应的酬劳也会扣除一部分。”
实际上矿工的工作任务非常繁重,三个时辰的工作时间里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多少划水的空间,具体的工作量都是经过了大面积的反复测试,确定在三个时辰里能够基本榨干矿工们的体力。如果不够卖力,就极有可能会导致自己所在的班组无法完成任务。当然了,如果这个班组的能力强到可以超额完成任务,那么也会按比例给予相应的奖金。只安排两个班次并非谢春有多么厚道,或是考虑到挑灯夜战的开采成本会比较高,而是本地的矿工数量有限,没有条件再排更多的班次进行轮换了。
这种露天开采的煤矿相比在地下打洞的坑道式煤矿少了很多风险,但矿工的一些职业病依然无法避免,比如在这种煤灰满天飞的环境中长期劳作,身体的呼吸系统就不免受到伤害,呼吸道疾病和肺病在矿工群体中都是高发病。所以这些矿工的收入虽然不错,但实际上挣到手的也是某种程度的卖命钱了。
当然了,对于这些需要生计糊口又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的民众来说,在黑土港当矿工算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了,累归累,但工作时间不算太长,收入足以养活一家人,基本住房有官方分配,矿上每天还能包一顿饭,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也不可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即便是想摆脱这个工作的矿工,也大多是将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代人身上。谢春专门从儋州引入师资力量,在本地建立了矿工家属学校,让矿工们将子弟送去读书识字。如果有比较突出的苗子,也会有官方出面承担费用,将其送去儋州甚至三亚入学,接受更好的教育。
这倒不是谢春要为自己塑造善长仁翁的人设,而是他知道要想大力发展工业,仅仅只依靠大量纯体力劳动者是远远不行的,必须要有足够多接受过基础文化教育,能读书识字具备一定学习能力的产业工人,才能支撑起工业时代的劳动力需求。如果黑土港本地能培训出更多有文化基础的工人,那至少可以进一步加大蒸汽设备的使用规模,无需再因技工的短缺而被迫限制蒸汽设备在生产过程中的运用。
更何况谢春心里还是一直记挂着产业升级,要在黑土港发展煤炭相关的化工产业,目前看来要完全依赖三亚提供专业人才非常困难,谢春还必须设法自行培训一些人员。虽然不可能在短期里凭空制造出一批化工专家,但至少要有一批有文化基础,能够在短期培训后迅速上岗的技工。
李溰感兴趣的内容主要是这里如何组织生产,因为国内大同江流域的煤矿也很快要进行开采了,这处已经由海汉运作了近十年的大型煤矿显然是一个极佳的范本。开采技术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即便先进如海汉,也依然是靠人力挖掘为主,只是在运输环节大量使用了蒸汽设备。朝鲜虽然没有蒸汽机,但用人力补足这部分的差距也是可行的。
在征得了白克思和谢春的许可之后,李溰请谢春找来了几名工头,向他们详细询问了采掘工作中的一些细节问题。不过这几名工头都是广西人,不太会讲海汉官话,而李溰又听不懂广西白话,于是谢春还得暂时充当一下翻译角色。
李溰主要想了解的内容便是这些班组是如何分工合作完成生产任务,以及他们认为在采掘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一些问题。这些都是谢春的讲解中不曾涉及到的细节,而李溰认为作一下了解将有助于本国的煤矿运作,这些长年工作在一线的工头无疑是最好的研究对象。
谢春听了李溰的问题,也不禁有些欣赏这个朝鲜世子的用心,看得出对方并不是来这里走个形式而已,而是真要了解这里的详细运作,甚至是要将黑土港的经验带回朝鲜。
不过既然白克思没有特别的表示,谢春对李溰的要求也就不会作任何的阻拦,他也从报纸上知道目前海汉与朝鲜有很多正在进行当中的产业合作项目,而煤矿大约也是其中之一。安排朝鲜人来参观黑土港,显然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来学习海汉的成功经验。但谢春也没想到白克思还有所保留,并没有告知他关于安排这趟临时行程的真正原因。
这倒不是白克思信不过谢春,而是不想再让未经查实的消息进一步扩散,毕竟发生在昌化的事件究竟是有预谋的袭击,还是安全部神经过于紧张导致的误判,在有进一步的证据之前都不太好说。白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