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辨识。以其严重程度而言,这些人只怕是先被杀死之后,才被大火焚烧至此。”
韩正山也蹲下身仔细查看了几具尸骸的状况,果然是如那仵作所说,其中两具尸体的脖子明显是被利刃砍断了一半,而另外几具尸体胸口被利器贯穿的伤势特征也非常明确,这种伤口绝无可能是由火灾所造成。
韩正山皱眉问道:“那船上有没有发现大量银子?”
仵作摇头道:“这个倒是暂无发现。不过如果真有大量银子在船上,以昨晚这种火势,也不太可能全都熔掉。”
白银熔点虽然只在千度左右,但真要让其达到熔化状态却得更高的环境温度才行。韩正山知道官府熔炼浇铸官银,也得用上铁坩埚和硼砂一类的助熔剂才行。昨晚这场无名火虽然来得迅猛,但也不太可能将林德所声称的八万多两白银烧得无影无踪。在船上找不到银子,要嘛是林德在撒谎,要嘛就是这八万两白银大概在火起之前就不翼而飞了。
但码头上有这么多昨天才与林德完成交易的本地商家,这八万两银子几乎都是他们交给林德的货款,银货两讫,可是有不少人在场目睹了交易过程,就如昨晚这场大火一样做不了假的。结合这些船员的可疑死因,倒是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了。
但目前证据不足,韩正山现在也不敢妄下论断,查验完这几艘货船的残骸之后,他便回到码头上,去查看起火的丙号仓。
捕快们在丙号仓内也同样发现了三具死因可疑的尸骸,只是过火之后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不易辨认了。韩正山将码头的管事和工头叫来一问,说这丙号仓里过夜的也就一名看库的老头和两名海汉雇请的看守,倒是正好合上了尸骸数目。
不过在完成现场勘察之后,韩正山又发现了新的疑点,这火头最初是从仓库内燃起,而且起火点起码有五六处之多,很难用一般的灯烛失火来解释这场大火的原因了。虽然韩正山并不想承认,但就火场的情况来看,这九成九是故意杀人之后纵火焚烧掩盖行迹的做法,看起来手段也与船上的状况十分类似。
随着调查的进行,案情已经开始在韩正山的脑子里慢慢清晰起来。海汉每月来到杭州的贸易船队或许早就被人盯上,昨晚这伙人在半夜下手,将船上和仓库里的人悉数杀害,夺走财物,然后纵火焚烧现场。就算贼人在进出现场时留下了足迹车辙之类的痕迹,昨天半夜来到火场围观的人群和明军也早就把这些痕迹破坏殆尽了。
韩正山认为要在午夜时分做下这么大的案子,杀人、越货、纵火一气呵成,只怕不是三五个人能完成的。而且码头上另几处仓库的值守人员,晚上也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呼救之声,待发现着火的时候出来查看,动手的贼人早就连人影都没了。
既然贼人极有可能是冲着钱财来的,那么昨天海汉船队到来之后,知道船上所运载货物内容和银货交割状况的,大概也就只有码头上的管事和参加交易的这些商人了。韩正山认为极有可能其中某人便与贼人内外勾结,提供了这些关键的信息,才会发生了晚上的这一桩惨剧。
但杭州府一向治安不差,韩正山也根本没有听说过附近州府有什么成群结队行动的江洋大盗出没。何况海汉人据说武力十分强悍,初到浙江便把杭州湾之外的各路好汉收拾得服服帖帖,这替海汉人跑腿的林德过去不就是宁波府六横岛上的匪帮头目之一吗?竟然有人敢在海汉这尊太岁头上动土,韩正山也真是有些看不懂了。
韩正山回到码头上,便又被群情激昂的商人们给拦住了。而作为最大苦主的林德显然成了这群人的喉舌,大声问道:“韩捕头,你现场也看过了,可有什么结论?我船上这些人到底是如何死的?船上财物何在?”
韩正山张了张嘴,却没有立刻应声,他知道此事既然牵连上海汉,便不再是简单的纵火案件了。过去海汉货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杭州城外的码头进行交易,也就是去年六月那几位上窜下跳反对海汉的大人无端失踪之后,海汉货才逐渐由暗转明开始公开贸易。而这几个月来从中得益和对此眼红的人着实不少,官场上也仍有不少反对海汉借贸易名义进入浙江的声音存在。这个时候海汉在杭州死了这么多人,损失了这么多的银货,一个细节处理不好便可能会演变成一场大麻烦。
如果这个时候就立刻公开宣布这是一桩人为纵火案,那么很可能会影响到后续的侦破工作,而且韩正山也很难确定海汉方面对此会有怎样的反应。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了官腔应道:“此案尚待收集证据才能推定案情,各位还请稍安勿躁,各家可先自行统计财货和人员折损状况。另外近期各位货主船东,以及通盛码头的管事工头,都不要随意离开驻地,以便配合衙门调查。”
林德哪会就此放过他,在人群最前面高声责问道:“我手下伤亡多人,韩捕头看了半天现场,连死因都不说一下?听说昨晚火起之时,便有明军在场将想救火的民众隔离在外,可有此事?这些明军意欲何为,韩捕头能否当众解释一下?”
韩正山心道老子只是捕快,又不是当兵的,哪来的资格替明军出头解释?他昨晚虽不在现场,但也知道明军赶赴火场的目的,只是这话由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