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甘升这辈子吃过最尴尬而紧张的一顿饭,整个店堂内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这群海汉人占了六七张桌子。甘升找了个临窗的座位侧向而坐,这样可以用眼神余光瞟到海汉人的状况,如果对方以正常音量交谈,那么他多少也能听到一些内容。
甘升点好菜坐下来的时候,海汉人这边还没有开吃,全都端坐在桌前,没有一人发出声响。甘升瞥见小二已经将饭菜端到桌上,不明白这群人是在干嘛,正当他琢磨之时,便听有人沉声说道:“开饭!”
大堂里这几桌人听到指令,这才抓起筷子同时开动,甘升一下明白过来,敢情是在等着他们当中的头目下令,由此细节倒也能看出其日常管束之严格。这种举动虽然是小事,但甘升知道纪律涣散的万家军肯定是玩玩做不到的。
这群人吃饭期间根本没人开口说话,就只听见这些汉子唏哩呼噜刨食的声音。甘升原本还指望能从这些人的交谈中收集一点有用的信息,没想到这群人就只顾着吃,似乎完全没有要借此机会交流几句的打算。
明明整个店堂里坐着三十来号大活人,但却没有半点交谈声,这种古怪的气氛让甘升也感到十分压抑。这本该是一个热闹喧嚣的场所,但此时却像处置犯人时的刑场一般静谧,让甘升如坐针毡。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他只怕是早就起身走人了,点的几道菜也吃得味同嚼蜡,心思完全没在饭桌上。倒是点的一壶高粱酒销得极快,左一杯右一杯,很快就喝了半斤多下肚。酒壮怂人胆,甘升总算也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情绪也慢慢放松下来,还不时侧过头瞟两眼旁边几桌海汉人。
“这位兄台,能坐下跟你聊几句吗?”
忽然一个声音在甘升耳边响起,刚倒进喉咙的一口酒险些呛到,一转头见刚才给众人下令那名身材高大魁梧的海汉头目已经站到了自己身侧,当下紧张得舌头都有些不听使唤了:“这个……呃……请……请坐……”
孙真拉开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在他旁边坐下来,向他问话道:“在下孙真,不知仁兄如何称呼?”
甘升结结巴巴地应道:“在下甘升……是在这……古现镇上开客栈的……不知大爷有何吩咐?”
“你不用紧张,我们不吃人的。”孙真当然也注意到对方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表情显得和善一点:“我就想随便问问,这镇上的百姓都小心翼翼地避着我们,原因何在?为何甘老板能这么自在?”
甘升心头暗暗叫苦,心道别人躲着你们,老子还不是一样怕得要死,只是被人所逼没法躲而已。不过这个话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出口,当下只能强笑着应道:“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各位大爷如此威武,百姓们自然是有所畏惧。小人不知大爷们在此用餐,进来本来就想立刻退出去的,但想想又觉得不敬,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坐下来了。若是大爷们觉得碍眼,小人这便结账离开。”
孙真哈哈笑道:“那倒不用,我们又不是恶霸,只是途径这里的海汉马队,并不打算惊扰民众,甘老板放心吃饭便是。对了,在下还有一事相询,望甘老板能帮帮忙。”
甘升连忙应道:“不敢不敢,在下若能办到,自当尽力而为。”
孙真道:“我们最近正在协助福山县衙缉拿土匪头目,想请甘老板帮忙认一认人,你既然是开客栈的,说不定有见过。”
孙真做个手势,当下立刻有人站到旁边,将纸卷展开,竟是两幅手绘的通缉令。甘升定睛一看,画上这两人自己还都认识,一个是弟弟甘强,另一个是军师蒲学光,顿时心跳就快了起来。他不确定孙真此举只是无意识地随便抓个本地人进行询问,还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故意用这通缉令来试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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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甘升这辈子吃过最尴尬而紧张的一顿饭,整个店堂内除了他之外,就只有这群海汉人占了六七张桌子。甘升找了个临窗的座位侧向而坐,这样可以用眼神余光瞟到海汉人的状况,如果对方以正常音量交谈,那么他多少也能听到一些内容。
甘升点好菜坐下来的时候,海汉人这边还没有开吃,全都端坐在桌前,没有一人发出声响。甘升瞥见小二已经将饭菜端到桌上,不明白这群人是在干嘛,正当他琢磨之时,便听有人沉声说道:“开饭!”
大堂里这几桌人听到指令,这才抓起筷子同时开动,甘升一下明白过来,敢情是在等着他们当中的头目下令,由此细节倒也能看出其日常管束之严格。这种举动虽然是小事,但甘升知道纪律涣散的万家军肯定是玩玩做不到的。
这群人吃饭期间根本没人开口说话,就只听见这些汉子唏哩呼噜刨食的声音。甘升原本还指望能从这些人的交谈中收集一点有用的信息,没想到这群人就只顾着吃,似乎完全没有要借此机会交流几句的打算。
明明整个店堂里坐着三十来号大活人,但却没有半点交谈声,这种古怪的气氛让甘升也感到十分压抑。这本该是一个热闹喧嚣的场所,但此时却像处置犯人时的刑场一般静谧,让甘升如坐针毡。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他只怕是早就起身走人了,点的几道菜也吃得味同嚼蜡,心思完全没在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