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年当即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他是李格非的铁上司,那王莽就是他宋乔年的铁上司了。
“部堂大人?”李格非望着宋乔年。
“哈哈,既然是大宗伯相请,那李司官可莫要再耽搁了,还是赶紧过去吧。”
宋乔年转过头,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
“谢部堂大人。”
李格非拱手道谢后,就这么跟着小书吏来到了王莽的值房。
还没等他敲门求见,门内就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进来。”
李格非一怔,推开值房的门进去,便见一身材健壮的绯袍大员坐在桌桉后,一张生着络腮胡的大脸不怒自威。
“下官李格非,见过大宗伯。”
这个世界是个看脸的世界,人们口中说着什么人不可貌相,然而在实际情况中,因为相貌取人的事却比比皆是。
拿最直接的来说,科举取士,考的就不只是文章,还有相貌,也就是所谓的‘牧民者必有官相,无官相则无官威’。
因此在录取时,有一个附加条件,其实也是必然条件,就是要相貌端正,六宫齐全。
譬若面形,第一等的是‘国’字脸、‘甲’字脸,‘申’字脸;第二等则是‘田’字脸、‘由’字脸。这几种脸型,官帽一戴,便有官相。倘若父母不仁,生下一张‘乃’字脸,就算文章写得再好……对不起,也没您的份儿。
若是那些身有残疾的人,或者是腿脚不灵便的人,莫说被取中了,就连报名这一关都过不去,这何尝不是最大的以貌取人?
李格非年轻的时候便是有名的大帅哥,才名与相貌并闻名与京城,要不然时任宰相王珪也不会把大闺女嫁给他。
如今李格非上了年纪,颌下留着的几缕长须却更给他添了几分儒雅成熟。
王莽这几日读了他的着作,本就对他神交已久,如今再见他这副相貌,更是眼前一亮。
“过来坐,李司官。”
上下打量了李格非,笑呵呵地道:“你字文叔吧?以后我就叫你文叔好了。”
李格非屁股刚坐下,就是一怔。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得到堂堂尚书的如此对待。
一个人有名,有字,有号。
其中名是给长辈叫的,字是给同辈叫的,而号则是给晚辈叫的。
如今王莽为长辈,却愿意叫他的字,便是表示了尊重,堂堂大宗伯更是以我自称,而不是自称本官,这更是表现出了十足的交好之意。
“王宗伯,下官……”
李格非却是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大的好事儿,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员外郎,又如何能受堂堂大宗伯这种待遇?
王莽却不以为意,还开了个活跃气氛的小玩笑:“文叔,文叔,叫你这字的时候,总觉得像被你占了便宜一样。”
“大宗伯唤下官的名即可。”李格非猜不透王莽的想法,自然不敢僭越。
王莽却轻笑着摇头,指了指桌上翻开的厚厚一摞书本:“不必拘束,有话道文乃人之心,这几日我看了文叔的诸多着作。”
“所以你我早并非陌生人,而早已是交心之人。”
这话倒是提醒了李格非,他至今还记得,那天在紫微殿政事堂中,皇帝陛下曾明确说过,礼部大宗伯王莽乃是喜好古礼之人,要两人多多交流探讨。
难不成真是因为着作?
李格非只是愣了片刻,随即心态便好了几分。
作品被欣赏,任何一个作者都会开心。
在王莽这个上官的刻意拉近乎下,两个精研古礼的官员很快就谈到了一块……
当然,这次会面也并不是一帆风顺,因为两人的观点却有部分不同之处。
一会儿王莽气的脸色涨红、吹胡子瞪眼儿,李格非那边也不怕他,而是梗着脖子和他据理力争,颇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两人谈了大半天,直到中午时分、下衙的时候,外面传来诸多官员的走动之声,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走吧,今天请你去吃顿饭!”
王莽的脸色虽然臭,但态度却更亲近了几分,起来拉着李格非的袖子就要往外走。
李格非毕竟是第一次,还有些羞涩,正要拒绝时,肚子里却咕咕叫了一声,让他又把话憋回了嘴里。
作为二品的大员,王莽他们却与下面的官员不同了。
下面人是因为光禄寺做的饭难吃,而不得不出宫吃饭。
然而对于上面这种大员来说,他们想吃就出去吃,不想吃……那却是另有办法的。
光禄寺也不都是大锅饭,自热也有小灶,小食堂,甚至还提供皇城内的配送服务呢。
王莽带着李格非去的,就是光禄寺中,按潜规则只有三品以上才能去的小食堂。
这一幕都被后来出来的宋乔年看在眼里,他连饭也没吃,就急匆匆地出了皇城,向着蔡京家里而去……
蔡府。
宽阔明亮的厅堂中,地面光滑净澈,各色珍奇古物、文玩罗列。
正中的圆桌上,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各种奇珍鲜味,蔡京一些清凉的暗紫纹湖绸长袍,正坐在桌旁,美滋滋地品着一杯酒。
桌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