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禧显然有些惊讶:“父亲,让陛下把朱批改回来不就行了吗?”
还有下半句话他没说,那就是您老去了快一天,怎么连小皇帝都没办了?
秦桧却听出了他的话外音,轻轻摇了摇头,还有几分感慨:“传言不实者多。”
秦禧满头问号,不明白秦桧为何又蹦出一句这个。
“当今陛下潜邸东宫时,赶出了一批教导他的大儒。”
秦桧神色有几分缅怀:“时人都传,陛下很聪明,但就是不肯认真学习。”
秦禧一怔:“难道这话说的不对?”
“错了。”
秦桧摇摇头:“陛下不是很聪明,而是颖悟绝伦、七窍玲珑。在为父见过的人里,能比得过陛下的人寥寥无几。”
可能是前几天一直揣摩陛下心思而不得的影响,今日右相大人面圣时格外的小心翼翼,恨不得把这辈子的心眼子全用在上面。
再加上李乾的疑似钓鱼行为,更是让秦桧警惕心大起。
而过度揣摩造成的结果,就是过度抬高自己的对手。
“啊?”秦禧目瞪口呆,在他印象中,几乎没人能得到秦桧的这种评价。
“不过就算陛下再聪明,今日也是着了为父的道。”
秦桧嘴角轻扬,起身负手踱步到窗边,欣赏着窗外红墙黄瓦,郁郁葱葱美景。
“父亲……”
秦禧欲言又止,您老去了一天,都没让皇帝把朱批改了,回来后还说人家着了您的道?
这真的……合适吗?
想了想之后,他还是决定委婉地提醒一下秦桧,万一皇帝陛下根本就没有他想的那么聪明呢?
可能都是您老想多了?
“父亲,您去之前不是还说,这次尽量试着打消陛下批奏章的想法吗?”
“不错,为父是那样说过。”
沾了微微橙黄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洒进来,映在秦桧的绯袍上。
他接着道:“为父的其中一个打算,就是用今日的奏章想打击陛下的信心,再从他写了朱批的奏章里挑出一部分来,制造点大麻烦。”
“届时,满朝舆论之下,陛下就算再想批奏折,也得畏首畏尾了。”
秦禧眼睛一亮:“对啊父亲!这不就很好吗?”
“一点都不好。”
秦桧转头瞥了他一眼:“伯阳,只要还有其他的路,就不要想着强行支配陛下的行为。”
“要用更柔和的手段,春风化雨地引导着他,让陛下按照你的想法来。”
伯阳,是秦禧的字。
秦禧虽然不是很认可这话,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秦桧见他如此,轻轻叹了口气:“伯阳,为父年庚几何?”
秦禧下意识答道:“父亲已经四十有八了。”
“不错。”
秦桧点点头:“陛下如今又多少岁?”
秦禧皱了皱眉:“大概是十七岁?”
秦桧点了点头,感慨着道:“为父的年纪比陛下大三十年,必然要早于陛下退出朝局。”
“就算我能一直支配着陛下的意愿,可等为父年老体衰,不能处理奏章了呢?那时又当如何?”
不等秦禧开口,秦桧便接着道:“陛下此人虽然天资聪明,对百姓更是宽厚仁和,但他内在却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
“败则怀恨在心,胜则反攻倒算。”
“这种人最是难缠,若是与他结了仇,被他恨上,待为父年老体衰之时,是定然没有好下场的,你也一样。”
秦禧脸色一下子白了,喉咙向上滚动了一下。
因为,秦桧自己就是这么个人,这些年以来,被他记恨整死的政敌不知道有多少了。
有了这个阴狠后爹在言传身教,秦禧对这种人下意识就比较害怕。
若皇帝陛下也是这种人,那秦桧估计还好,反正晚年都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可他却还年轻啊!
没了秦桧这个后爹的庇护,岂不是要被陛下整死?
秦桧见秦禧被吓成这样,也知道他得了教训,以后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他笑了笑,转而安慰道:“不过你也无需太担心,今日虽然趁他疲惫时,摆了他一道,但为父也做出了让步,给足了陛下面子。”
“日后就算他意识到不对,也不会太生气。”
“而且,今日下午为父已经从陛下哪里获得了三日一面圣的机会。”
秦桧望着窗外,虽然此刻没人能看到他的脸,但他还是习惯性地眯着眼睛,掩饰目中的喜色:“今日最大收获莫过于此。”
“三日一面圣?”
秦禧回过神来,急忙道:“这岂不是就同您与严相的集会一样了?”
“不错。”秦桧点点头。
其实不只紫微殿有政事堂,中书省和门下省也各有一间政事堂,两个宰相和尚书省左右仆射每隔三天都会在政事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