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高士廉也反应过来,皱眉盯着大外甥:“你可知这救时之臣有多难做?”
“若是大乾出了事,咱们偷偷把观音婢接回来,隐姓埋名离开京城即可。但要是真陷进去……”
长孙无忌无奈,真到那时候,哪是那么容易跑的?
再说了,观音婢要是真有了皇子,那攻破京城的人必定要大肆搜寻的,自己那外甥岂不是危险了?
长孙无忌的老舅梦一发不可收拾,忍不住对面前的老舅劝道:“舅舅,这天下哪有凭空得来的富贵?都是拼来的啊!”
“你刚才不还说,宦场沉浮半生,都已经看明白了吗?有些时候,该争就得争!你不争……”
高士廉又老脸一红:“臭小子!你懂什么!”
他脸红脖子粗地犟道:“我这叫谨慎!咱们一大家子的身家性命,全在这上面,岂能轻易决定。”
长孙无忌这次倒是乖乖低头:“舅舅深谋远虑,孩儿受教了。”
“哼。”
高士廉这才放过他,细思起方才的话来:“救时之臣,你可知道有多难?需一己之力扛起整个朝堂前行,革弊开新。”
“自家人知自家事,我是做不了这种大臣的。”
高士廉轻轻摇了摇头,转头望向大外甥:“不过辅机你倒是有些可能。”
“我?”
长孙无忌一怔。
方才是热血上涌,但现在听了老舅一说,他也意识到其中的困难之处。
“舅舅,我……”
高士廉却自顾自地接着道:“不过,要做这救时之臣,单单有能力是不够的,还要时来天地同借力。”
“向陛下表了忠心,就彻底绑在了大乾身上。但万一陛下不在乎呢?就算他在乎,陛下又当以何种理由提拔你呢?这种时机会不会来呢……”
高士廉一个劲儿地列举各种可能,长孙无忌整个人都呆住了,心说原来要当个救时之臣还这么难。
说到最后,高士廉幽幽一叹:“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看个人奋斗,但也要考虑到历史进程啊……”
长孙无忌被他说的有些憷头,但少年人毕竟热血又好面子,刚刚说出去的话也不能当耳旁风。
“舅舅,我……我……”
高士廉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长孙无忌脸色涨红,想到老舅说的那些难处,想到了自己信誓旦旦的话,又想到在自家妹子,最后想到了自己有可能出世的外甥……
“舅,我……”
长孙无忌咬着牙,还是做出了决定:“我觉得,咱们还是得去做!不做怎么知道不行!”
高士廉脸上终于露出笑意,点点头道:“既然你有这份心,老夫陪你去试一试也无妨!”
“好。”
这一刻,长孙无忌没有被舅舅认可的高兴,心中反倒一沉,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日后一着不慎,或许就要搭上全家人的性命了。
眼下的大乾哪有那么容易救?救时之臣,时间紧迫无比啊!
“舅舅,咱们就别等了!”
长孙无忌说到就想赶紧做,催促道:“您赶紧入宫去求见陛下啊!”
“哼!这还光是说你可能当救时之臣,你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高士廉吹胡子瞪眼地道:“还替我出谋划策?刚才要是说你能直接当上,你现在是不是窜到天上去了?”
“舅……”长孙无忌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高士廉在这事儿上却不含湖,继续高声道:“还直接去求见陛下?这要是陛下那出了什么岔子,咱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那你说该咋办?舅?”
高士廉瞪着他:“你小子是聪明,但现在还是有点嫩!”
“目前不知陛下是个什么态度,自然要先给观音婢写封信,问问她近况如何,再让她帮忙探听陛下的口风。如此一来,咱们心里有数,就可从容应对了。”
长孙无忌一怔,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舅,姜还是老的辣啊!”
长孙无忌一旁拿过了纸笔,走上前递给老姜……不,老舅:“舅,咱们赶紧给观音婢写信吧!”
这次高士廉倒没有再说别的,直起身子一边磨着墨,一边忍不住道:“就算没有这事,也应该写封信了……”
“这死丫头,入宫前还哭得稀里哗啦,舅舅长、舅舅短的……现在入了宫,连个信儿都不往回捎,我看早就把咱们忘了……”
长孙无忌大汗,心道这时候您老怎么吃起醋来了。
冷不丁地,高士廉又扔了两张纸过来。
“你有什么想说的,也给写她。再拿一张给你娘,她也好些日子没见着闺女了。”
“是,舅舅。”辅机突然鼻头一酸。
……
过午,长生殿。
竹声涛涛,湖水拍在岸边,飞溅起朵朵水花。
一丛千朵压阑干,翦碎红绡却作团。大红的石榴花朵朵簇在湖边,争奇斗艳。
湖边的凉亭中,李乾瘫坐在椅子上,双目失神,定定地望着美妙的湖景。
我是谁?我要做什么?
我来这个世界的难道就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