螟蛉圣殿。
君少衍倒在地上吐血不止,明明已经筋疲力尽,他还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金甲神使就站在祭台前,歪了歪头,像没搞清楚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不是告诉你了,饶你一命,怎么,你想寻死?”
“我不是要寻死,我是要杀了你。”
“没用的,我们武力悬殊,你杀不了我。”金甲神使对君少衍很耐心,他转身走向神龛,挨个拿起琉璃盏,跟他介绍,“这是你父王的魂灯,他好几次都差点当众杀了你,平息民愤。你明明是他的儿子,可他却不爱你。”
曾经君少衍也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他却笑着说:“不,若我父王有选择,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愿伤害我半分。他除了是我父王,更是螟蛉国之主。他要先爱惜百姓,才能爱我。我不怪他。”
曾经他年幼不懂事,不知说过多少伤人的话。
可经历了这么多,他都明白了。
他的父亲背负了太多。
他们只是别无选择。
话音落,琉璃盏中的光突然熄灭了。
光明神使拿着那琉璃盏,愣了许久,又拿起旁边的一盏:“这是你母亲的魂灯,你和你兄长都是她生的,可你们一直被区别对待。你生下来便喝乳娘的奶水长大,磕了碰
了,她从不关心,你兄长却是她亲自抚养,他哭一声,你母亲便拢在怀里安慰。你觉得公平吗?你不恨她吗?”
君少衍摇了摇头。
“我从来没恨过她,她只是不爱我,她有什么错呢?也许,在她眼里,只有我兄长一个儿子吧。”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满脸的沮丧。
不被母亲疼爱的小孩,骨子里都是自卑的。
君少衍也不例外。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不,这世上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她一定有什么苦衷。”
君少衍与金甲神使同时回头。
就见云轻绾背着一柄乌黑的弯弓走进来,那挺直的脊背,飞扬的墨发,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飒爽。
金甲神使愣愣的看着云轻绾。
她骄傲的姿态就如同在那个阴霾的午后,燥热的刑场上,从天而降的女人……
“主人。”
金甲神使脱口而出。
下一秒,便出现在云轻绾面前,仔仔细细的看她:“你来接我了?”
云轻绾:“……”
她从来没想过,与阿木再见,会是这般场景。
两人离的那样近,云轻绾有一瞬间恍惚。
这人与阿木长得一模一样。
可想到阿木惨死的场景。
她压下狂跳的心脏,问道:“你是谁?”
“主人不记得我了,我是煜恒。”
“你已经死了,是如何复生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戒指:“这个是我出生时就有的,叫双子星,死后魂魄便会归来。”
怪不得这戒指与阿木送给她的一样。
“主人,你说过,只有足够强大,便没人敢欺负我了。如今我强大了,把所有人都掌控在手,你高兴吗?”
云轻绾冷笑。
她何时说过这种话。
眼前的人是煜恒。
却不是阿木。
“放了所有人,解散你的光明神教。你掌控的了别人,却无法左右人心。花无百日红,人也不可能永远处在巅峰。你有没有想过,当比你更强的人出现,你会是什么下场?”
煜恒笑的随意:“我不怕死。反正所有人都巴不得我死。”
听到这句话,云轻绾的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螟蛉国惨剧究竟延续了几代。
云轻绾斩钉截铁道:“不,我希望你活着。”
她眼里的真诚让煜恒弯起了嘴角。
“真的?那若是跟他比起来呢?”
煜恒手一挥,与君少衍两人同时站在了熔岩边缘。
他透过层层热浪,看向云轻绾:“我和他,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君少衍也不由看向了云轻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跟煜
恒很像,从小被人叫做邪物,受尽苛责虐待。
这世上没人希望他们活着。
他们也永远都处在被选择的位置上。
内心深处,他们都渴望被人喜欢,被人珍视,被人当成独一无二的存在。
云轻绾的选择。
显得至关重要。
云轻绾看着他们期盼的眼神,突然笑了:“若果自己的价值需要别人的肯定,那你们还是太脆弱了。你首先要爱自己,才会有人爱你们。”
“你们活着虽然经受了很多苦难,可你们身在皇家,起码吃穿不愁。你们可知有些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在更多你们看不到的地方,百姓易子而食,连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你们与他们比起来,简直太幸运了。”
“你们的父辈、祖辈都是为了百姓而牺牲,却没有教会你们什么叫大爱。男儿志在四方,你们不缺胳膊不少腿,甚至比很多人都优秀。明明大有可为,何必执着于爱恨,执着于情绪,执着于悲欢,一生都要寻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