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镠离开行宫大殿后并未就此离开越州,而是去了花园之中,然后屏退闲杂人等,只留下杜建徽。
“杜爱卿认为那王郁之言有几分可信?他最后所言,跟其结盟者有其他势力,你觉得是何势力?”即便是到现在,钱镠依然没能决定献地归顺。
杜建徽微微行礼,“回大王,到如今,能跟契丹结盟者,无外乎那几方势力。渤海、新罗三国想来不是契丹的盟友,除此之外,就剩下我们、汉国以及甘州回鹘,可能还有吐蕃人。
但可信度有多少,不敢确定。
以契丹的实力,此时怕是很难跟甘州回鹘和吐蕃取得联系。契丹刚刚战败,而沿途都是朝廷疆域,契丹的暗探想要抵达河西怕是不易;而契丹要去汉国,也需要从我们吴越的近海通过,想来契丹没那功夫一口气派两支使团南下。”
钱镠一听,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王郁在诓骗本王?”
杜建徽虽然不想承认,但一番分析下来,也的确像这么回事,“大王,王郁所言怕没几句是真的。”
听到杜建徽的话,钱镠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这个王郁,本王倒是小看了他。那你觉得
本王该不该和契丹结盟?”
杜建徽顿时有些犹豫,这话可不好回答。
若是他提议跟契丹结盟,若是将来朝廷恢复对吴越的统治,他恐怕会被送出来当作背锅之人;可建议不结盟,这钱镠又得怀疑他跟朝廷有勾结。
这一两年,钱镠的猜忌之心愈来愈重,特别是几个月前林鼎事件,让他对下面的官员都有一种不信任感。最明显的就是朝中重臣或者他们的家眷想要离开杭州都受限,这摆明是怕他们去投靠朝廷。
钱镠见杜建徽半天不回答,脸色不太好看,但很快收敛起来,轻声道,“爱卿但说无妨,本王不会怪罪。”
杜建徽心情苦涩,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回大王,若是跟契丹结盟,虽然能有机会壮大吴越的实力,但也会引起朝廷的不满,若是朝廷选择出兵,对吴越会是一个灾难,以如今吴越跟朝廷的实力对比,吴越并不占优势。而且一旦朝廷出兵,契丹能否真的出兵帮忙,还是一个疑问。
若是不跟契丹结盟,大王可能就面临着跟马殷、王审知一样的结局,那个时候不仅是大王及族人,我等这些官员也会被冷落。
是否
结盟都有利弊,还需大王明断。”
他自然不会建议结盟,还是不结盟,这个问题只能抛给钱镠做决定。
钱镠听到这明显和稀泥的话,也有些头疼,现在他下面的人都是如此,都不敢明着表态。
“爱卿这话可不实诚,如今契丹已经找上门来,难道我们不管不顾?”钱镠还是不甘心,但他又怕被朝廷发现。
杜建徽见状,当即建议,“大王可以先晾晾来人,如今契丹并未明确拉到盟友,我们若是过早表态,很容易被朝廷察觉,对吴越、对大王没有好处。”
“你是让本王静观其变?”听到这个建议,钱镠有些心动。
“大王,一动不如一静。”
钱镠点了点头,“这道理倒是没错,既然如此,接下来就由你暗中接待王郁,本王也不想跟他继续废话。记住,要隐蔽一些,别被朝廷的探子发觉,朝廷的锦衣卫可以说是无孔不入,万事得小心。”
“大王放心,臣一定不走露风声。”听到钱镠的话,杜建徽大惊,这话里话里是若有所指。
好在王郁是北方人,早早就投靠了契丹,只要小心一些,应该不会露出破绽。
接下来几日
,就轮到王郁有些头疼了,钱镠居然不见他,只派杜建徽跟他打交道,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就这么待了几日,王郁察觉钱镠不会轻易表态后,便暂时放弃,只留下几人收集吴越的消息,然后他则是乘船前往广州。
相比于钱镠可以稳住现在的局势,实力更弱的刘龚怕是不敢如此。先把刘龚拿下,然后再想办法攻略钱镠吧。
王郁离去,钱镠也没立即离开越州,而是趁这个机会在越州散心。
晚上,杜建徽去了兄长杜建思的府中。
杜建徽是三兄弟,都是军中出身,只不过杜建徽如今位于吴越中枢,也不怎么领兵,反倒是两位兄长在地方任职。
大兄杜建思如今是东府府尹。
东府就是越州,东府府尹相当于是越州刺史。
杜建徽一门三兄弟都是吴越大将,就算是想要投靠朝廷,也不是那么容易。杜建徽和兄长杜建思也有许久未见,之前只是信件往来,趁着这个机会,他也想跟兄长谈一谈。
“怎么了?跟着大王出来游玩,你怎么一脸不开心?这可不像我们家的虎子。”杜建思比杜建徽要大几岁,如今已经六十岁出头。
杜建徽听到‘虎子’这个称呼,不禁摇头,“如今都是五十多岁的人,怎敢称虎子。我之所以这副模样,大郎应该知道原因才是。”
杜建思一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看到这前厅不是说话的地方,便起身说道,“去书房谈吧。”
他虽然是武将,但肯定有书房的,这基本是豪门宅第必不可缺的建筑。只不过他书房里放的那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