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除夕夜宴后,李柷就屏退了一应人等,一个人在书房里守夜。
李柷美其名曰是守夜,因此皇后、杨氏和静儿等人都曾主动请求想要一起守夜,但都被李柷拒绝。说是守夜,但李柷并没有拿着酒、下酒菜之类的东西等候新年的到来,而是在桌上摆满了很多纸,在那里写着什么。
过了子时,就是天佑六年,慢慢慢算,李柷来太原也差不多整整四年了。相比于四年前,如今的处境无疑是好了很多,但也更复杂,即便是他筹谋已久,也有些力不从心、甚至是烦躁。
从大年夜,其一个人在书房中写着各种句子,以对联最多。此时还未有对联的说法,而是叫作桃符。
此时李柷的心情好不好,从其写的字就能看出来。他写的对联和各种句子不下二十首,可大部分都没写完,基本上写到一半,心情就变得烦躁起来,然后字就变差了,最后直接把纸扔在一边,重新写或者直接写其他的。
好不容易有一副对联写完了,但最后几个字明显潦草了很多。
书房里,只有高升和苟荣二人,但两人不敢打扰李柷。高升是在对方写废一幅字后,连忙把新的纸拿上来放好;而苟荣则是在磨墨。他们都知道眼前的圣上此时的心情并不好,这个时候没人敢去蹙眉头。
前几日或者几个时辰前的除夕夜宴里,圣上都表现得很平静,仿佛什么事都不能引起他的重视。但那只是人前的情况,真的到了夜深人静后,圣上的真实想法就暴露出来了,不然也不会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字。
李柷的异常举动引起了何太后的注意,后者直接摆驾李柷寝宫。
此时天空飘着小雪,这雪从除夕清晨就开始下,到现在地上已经堆上了一层厚厚的雪。何太后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狐裘,加上那多年养成的气势,让人见了都忍不住低头。
“陛下还在里面守夜?”一身气势不属于李柷的何太后淡淡问道。
何太后自从嫁给先帝李晔之后,先后担任过淑妃、皇后,几年前更是当了太后。她享受过荣华富贵,也曾跟先帝李晔四处逃难,这么丰富的经历在一个强大帝国的皇后身上,也算是少见。
到了太原后,何太后深居
简出,除了重大节日,很少出现在人前。在宫内,除了李柷这位皇帝后,何太后的话自然也无人不从。
看到是太后,门外值守的太监连忙行礼,“回太后,陛下一直在殿内守夜,未曾离去。”
“开门!”何太后吩咐道。
“吱…呀…”
刺耳的开门声在雪夜中响起,本来李柷的心情就有些烦躁,这突兀响起的开门声更加让他心烦。
“谁呀?朕不是说…”
看到来人是何太后,李柷一愣。
“参见太后!”
高升和苟荣二人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弯腰行礼。
李柷也随即走到桌前行礼道,“母后怎么来了?”
“难道母后的到来,让皇儿不高兴?”何太后俏眉一挑,反问道。
李柷连忙解释道,“母后此言何意,孩儿并无不高兴。”
何太后并没有接皇儿的话,而是被眼前桌上随意摆放的纸张吸引了,便随后拿起最近的一张。
“母后…”李柷有些着急。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何太后仿佛没有听到李柷的话,在那里自顾自的念着,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状态之中。一句接一句,当看到纸上的内容,何太后眼中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皇儿的才华,在大唐立国以来,无人能及。即便是太宗皇帝,也是长于军事,而不善诗词。
还有皇儿这字,自成一派,堪称一派之开山鼻祖也不为过。以皇儿之才,若是能静下心来好好写完这些诗句,都能算得上绝世佳作。可皇儿太着急了,这些句子写到一半就废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纸和字。”
何太后在那里很随意地说着,但李柷听完却大为所动,他不是傻子,明白母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教训的是,孩儿的确是有些着急了。”李柷心虚道。
“皇儿其实不用如此着急,如今的局势不比天佑元年好吗?那时,我们母子几人整天担惊受怕,生怕第二天死于非命。
虽说李存勖如今权势滔天,但其能力跟皇儿相比,不在一个层次上,他无非就是凭借欺负时期余荫而已。皇儿今夜心情如此烦躁,难道是没有应对之策?”何太后转过身看着李柷说道。
说实话,她从李柷身上看到了先帝的身影。先帝继位的时候也很年轻,当时也
是内忧外患,想要除宦官之祸和改变藩镇割据的局面。后面也的确做出了不少努力,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最后被曾经认为的大忠臣朱温指使手下杀死。
相比于先帝,眼前的皇儿无疑更加出色。只是如今的局面比先帝时期的局面还要糟糕,当时先帝手上还有不少忠于大唐的大臣和宗室的亲王可以任用。
她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