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过云渺手中的烟，有些狼狈地转过头，狠狠地吸了一口，努力克制着那些常年占据他童年噩梦的回忆，不让它们再从深渊爬出来。
云渺伸出手，握住了他微微攥住的拳头，搂住了他劲瘦的腰。
这一刻，她深刻的体会到，这个男人的童年，真的过得很苦很难。
他是一个天生骄傲的男人，却被人随意贱踏，耻辱和痛苦隐忍，几乎占据和贯穿他的整个童年。
而父亲和亲人的背叛，又给了他另一痛击。
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心情，没有人能帮他排解那些痛苦的回忆，因为他唯一放在心上的亲人也已经离他而去。
这些年，他表现过得很好，很光鲜，大概内心却早已空洞荒凉吧。
季墨言并未转过头，却骤然松开拳，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可是，可是她还是没能逃过命运的安排，她被人……”
脑海中滑过当时的情景，季墨言黑眸中满是仇恨，声音有些颤抖，“被人害死，满身狼狈地扔在了水沟里。”
“我当时看到她的样子，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一样，所有的信念，瞬间坍塌。”
“我非常地恨，恨这个世界的不公，恨我远方的那些所谓的亲人，恨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帮帮这个柔弱弱小的女人，反而要这样伤害她。”
云渺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妈……应该是被人侮辱后杀死的。
而他那个时候，才九岁不到。
用力抱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背，“都过去了，那些都过去了。”
季墨言扔掉了烟，用力回抱住了她，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声音带着鼻音，
“再后来，趁着下雨天，我用我的双手，挖了整整一天一夜，在后山刨了一个坑，用一张草席将她裹着埋了，放了一块石头，算是石碑。”
“呵，可是一年之后，我的亲人们找来了。”
“可是这个时候找来又有什么用呢？”
她都已经死了，那个柔弱又坚强，美丽又善良的女人，在经历了那么的磨难之后，以那样屈辱的方式死在了那条臭水沟里。
“不过，好在，我终于能带着她离开那个令人窒息、令人绝望的地方了。”
“那个时候，我好天真，我以为，就算是她死了，最终她的尸骨能回到家乡，回到她爱的男人身边……”
“然而，回到家中后，我才发现，我真的是太天真了，而她也太傻了，这个家里早已经没了她这个傻女人的位置。”
季墨言冷笑着，嘲讽着。
“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家，她心心念念地无数遍的那个男人，早就已经成为了别的女人的丈夫，还怀上了孩子，不但她是多余的，我也是多余的。”
季墨言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了一声，带着几丝嘲讽，几丝心疼。
“你知道吗？这个傻女人，在当初那段动荡的初期，她其实是可以跟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离婚的。”
“这样，她就不必被下放了，以她的美貌，甚至可以立刻找到条件非常好的男人，可是，她为了所谓的爱，为了我，硬是跟娘家人断了关系，一个人抱着我踏上了未知的路，最后死在了西北绝望的风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