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奈奈顿了顿，改为用双手轻柔地捧起了青年的脸，
她的目光认真而诚恳，下意识地把声音放柔，
“小璟，你看着我。”
柯璟睫毛微微轻颤着，缓缓抬起眼帘看过去，
青年的眼眸深处一片黯淡，有担忧、有委屈还有难过。
殿下要说什么？
她是不是真的像外界传闻的那样，要迎娶那个将军的嫡系？
燕奈奈并没有直接把一切都说出来，而是用了一个迂回的方式委婉地问着柯璟，
“小璟，你还记得当初的柯家吗？”
听到提及柯家，青年的眼中似乎有痛色闪过，
“记得。”
不知不觉间水光浮现，柯璟静默片刻，抿唇道：
“怎么会不记得呢？”
看见他这般模样，她心里也怪心疼的。
可是那些陈年旧刺卡在里面，总是得要拔出来的。
燕奈奈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缓缓地伸出手，将青年揽入怀里。
柯璟的身姿早已经不像少年时期那般的单薄清瘦了，
这些年里，他早已经成为了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了。
柯璟身量颀长，而且身材很好，宽肩窄腰大长腿，再普通的衣服套在身上，也总叫人赏心悦目。
可无论怎么变化，他在燕奈奈面前，总是从未改变过的。
身量欣长的青年这么依赖性地靠在了身材纤细的少女身上，
这幅画面，古怪中又生出了几分和谐的意味。
他抱着燕奈奈，像是拥抱住了整个世界，
柯璟轻轻地将脸颊贴在燕奈奈胸口，有些疲惫地阖上了双眸，
“他们说柯家贩卖私盐，罪同叛国，从头到尾，柯家甚至都没有辩驳的机会，就尽数死在了”
对方像是要迫不及待地杀人灭口，消灭证据一般。
定罪的文书未曾下达，柯家数十口人命皆数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他们对外说柯家是畏罪自杀，草草结案后，然后迫不及待地取代了柯家，坐上了御史之位，
他那个时候年岁不大，又是男儿身，府里的那些事情不是他能够接触到的。
可是即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柯家，他就是决定，母亲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这些年来，他始终谨记着母亲的遗言，让他忘记自己的身份，好好地活着，不许再追查柯家的事情。
他一再告诉自己要遵循母亲的遗言，
可是任凭谁遇到了这种灭门之灾，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忘记的。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只可惜所有的证据都随着那场大火消散了，而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办法追查出什么线索。
柯璟将沉重的过往娓娓叙来，他的神情淡然，声线冷静，就像是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若不是眼眸中的朦胧雾气，定然会让人以为，他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一般，无动于衷。
从头到尾，燕奈奈都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此时此刻的柯璟，
需要的并不是无意义的安慰，而是一个倾听者。
柯璟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像是要把这些年独自一人的苦楚与委屈通通抒发出来一般。
到了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几乎是呢喃细语地说出来的。
“殿下，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说得小声，燕奈奈却听得分明。
燕奈奈了解柯璟患得患失，总是害怕被抛下的性格，
这些年来，在她有意地安抚下，他已经好上了很多，
大概是最近为了他的事情忙碌着，忽略了他，让他又开始担心害怕了起来。
不愿意让他被这些不好的情绪长久裹挟着，燕奈奈变戏法似地拿出来奏折，放在了柯璟手中，
“小璟，你看，这是什么？”
冥冥之中，像是有了预感一般，明明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心里就是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
那对他很重要。
青年的指尖颤抖着，好几次都没有办法拿起那道明黄色的奏折，
终究，那些文字内容，还是缓缓出现在他的面前。
柯璟动作一顿，僵硬地抬头几乎不敢去望那些内容，
无法形容那种奇妙的感觉，只是好像沉寂了十几年，原本已经如同一潭死水般的心脏渐渐泛起涟漪。
那张熟悉的字眼撞进眼里，深深地刺红了眼睛，让他几乎没有办法维持情绪，
柯璟眼睛发涩，泪珠一滴滴往下掉：
那是柯家的翻案折，柯璟等了十几年的清白。
滴答滴答的，有谁的眼泪落在了奏章上，晕染了那墨色的文字。
水波里倒影的，是燕奈奈那双布满清澈笑意的眼睛。
柯璟好像想笑一笑，但是看起来比哭都难看。
他想问燕奈奈最近这么忙碌，都是为了他吗？
亦是抱住她，泣不成声地传达自己感谢，可是最终，带着哭腔说出来的话，却是，
“你看，殿下，我就知道母亲她是清白的。”
柯璟像是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