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贵妃见皇上的脸色总算是有所缓和,悄悄地与一旁的云月对视了一眼。
母女二人都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原本今日的烟花,是打算让三皇子在皇上的心里更上一楼的,却没想到在御书房时,被范清遥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眼下虽说想要借此在皇上心里帮三皇子稳定地位是不可能了,但皇上看在烟火的份儿上,起码能够念起三皇子的好这就足够了。
永昌帝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看向愉贵妃道,“今日到底是年关,等……”
愉贵妃见皇上总算是开口了,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听着,心里琢磨着,皇上这怕是准许她出宫去看望三皇子了,可就在愉贵妃将如何趁机帮三皇子造势都是想好了的时候,却见皇上忽然就是没了动静。
愉贵妃,“……”
又怎么了?
此时,永昌帝的目光正落在不远处的街道上,凝神着。
众人顺着皇上的视线望过去,刚巧就看见一个女子正陪着一个男子慢慢地走在街边散步着,本不过是很平常的一个景象,可是当所有人看清楚那男子的脸时,都是给惊讶住了。
“大,大皇子?”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拱桥的气氛就愈发的怪异了。
大皇子就算被贬为庶民了也好,到底是皇上的骨肉,在皇宫里面养尊处优长大的,可如今再看看这位皇上的长子,一身的粗布麻衣,从头到尾无一件像样的饰品。
人似乎清瘦了不少,但气色还是不错的,时不时跟在后面推着木轮车的大皇子妃说着话,两个人颇有一种患难见真情之后的淳朴味道。
正是跟阎涵柏说着话的大皇子,似是察觉到了拱桥上的注视,下意识地朝着这边看来,就是看见了拱桥上的众人,以及被团簇在其中的皇上。
几乎是一瞬间,大皇子的眼睛就是红了。
四目相对,永昌帝也是莫名攥紧了拳头。
就算他再怎么自私凉薄,在面对亲生骨肉时,也还是会有些动容的。
大皇子似想要过来请安,但好像又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合适,便示意身边的阎涵柏将自己搀扶下了马车,然后带着阎涵柏跪在了街道的对面。
眼看着大皇子磕磕绊绊地跪在了地上,拱桥上的众人都是有些侧目的。
人群里忽然有人动了动,等众人回神时,就见太子已然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大皇兄犯了错,父皇降罪其庶民,是父皇内政修明,明章之治,但是在大皇兄心里,父皇永远都是父皇,血浓于水,永远不会因为任何而改变。”
百里凤鸣这番话,说得并非铿锵有力,但却气语温和,让人莫名动容。
永昌帝微微垂眸,让人看不出喜怒,“如太子所说,朕应当如何?”
百里凤鸣垂首道,“儿臣不敢僭越,儿臣只是觉得今日乃是年关,想来大皇兄心里也是希望能够跟家人在一起的,便提前自作主张让大皇兄等候在这里。”
“是你让他来的?”
“儿臣有罪。”
以皇上的猜忌,不可能不疑惑今日的巧合,百里凤鸣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永昌帝的脸色有些沉了下去,“太子的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
“儿臣罪该万死。”百里凤鸣对于自己的自作主张,没有半分的解释。
永昌帝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太子,绷紧的脸上喜怒不定。
皇上不说话,众人也不敢说话。
就连巴不得看太子笑话的愉贵妃和云月公主,这个时候都不敢擅自开口。
气氛瞬时间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
永昌帝的目光始终徘徊在太子的身上,前段时间偶尔看见大皇子以前的字画时,他确实是有些怀念曾经的大皇子,但这种事情他并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如今太子巴巴地把大皇子带到他的面前,他如何不怀疑太子在监视着他?
越是心虚的人,嘴上便越是会说得圆滑,永昌帝沉默不语,自是在等着看太子要如何解释今日的事情。
奈何永昌帝不开口,百里凤鸣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是跪在地上的身体有些颤抖着,哪怕是极力控制着,仍旧还是抑制不住地一颤一颤的。
永昌帝微微眯起眼睛,原来太子不是不怕,而是都要吓死了。
又或许,今日只是太子自作主张的巧合而已吧。
若太子当真早已知道他的心意,如今又何故会恐惧成这般模样?
永昌帝阴沉的脸色终有了一丝的松动,但那双眼睛仍旧还盯在百里凤鸣的身上,没有一丝的松懈,“当初大皇子那般对你,你却还有这份手足之心,倒是难得。”
“儿臣始终铭记父皇曾交给儿臣的不贵于无过,而贵于能改过,大皇兄无论做错了什么,但大皇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再者,大皇兄对父皇的感情,乃不容置疑,儿臣只希望在今日应了真正的团团圆圆。”
大皇子是皇上的儿子。
大皇子的儿子是皇上的孙子。
这番话,完全是站在皇上的立场上考虑事情。
至此,永昌帝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身边的白荼道,“将人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