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听的认真,于智魁也乐得给他讲述这些京剧界的掌故。
于智魁忽然问道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
“林牧,你说,教人开蒙,应该用什么流派呢?”
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林牧给问住了。
毕竟他只学习了两年多的京剧,对于京剧老生的其他流派并不是很了解。
看到林牧回答不上来,于智魁也没有继续发问,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从前后三鼎甲到谭鑫培,再到余叔岩,唱腔里直腔直调越来越少,雕琢则是越来越多,但是为人开蒙,必然先要教授最规范大方的唱腔方式,而至于说技巧,可以在以后的登台表演中慢慢的实践摸索。”
“谭派之后,继承最多的自然就是余派,余派可以说是谭派的嫡传,比之谭富英的新谭派,更加的正宗。”
“不过,余派,马派,言派,新谭派,奚派,这些流派,太多的技巧,太多的雕琢,反而不适合去给学生开蒙。”
“所以,我们杨派现在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就是因为我们的唱腔适合为大多数的老生演员开蒙!”
“至于为什么我会说杨派是京剧老生的正统,就是因为京剧老生从前三鼎甲到后三鼎甲,谭鑫培一统了老生之后,余派就是他的嫡系传人,而继承余派最多的流派,就是我们杨派!”
林牧听到这话之后,有点发愣。
确实,杨宝森确实是宗的余派,但是,余叔岩并没有收杨宝森为徒,这个继承的说法,多少有点不合时宜吧!
于智魁则是哈哈大笑,说道,“余叔岩先生虽然没有收杨宝森先生为徒,但是,我说两个细节,你就知道为什么我说杨派是继承余派最多的流派了!”
“第一,当初余叔岩先生从舞台退隐之后,家里的电台放京剧,只听冬皇和杨宝森,余子一概不论,可见余叔岩对杨宝森的推许!”
“第二,1950年杨宝森先生赴港,那个时候,杨三爷的嗓音大好,有本钱和力气,留下了一批录音,实为上上精品,几乎和余派一般无二,可见杨三爷花了多少心思在余派上!”
最后,于魁智一脸郑重其事的说道,“试问三爷沿着谭余这一脉大路一丝不苟的前进,后生学须生者,能不追慕么?”
“到如今大多数的老生学习杨派,虽然有杨派对嗓音条件要求不高的因素在里面,但难道就不是因为三爷的东西最为规矩大方么?”
“在那十年结束之后,传统戏复苏,而后四大须生全部驾鹤之后,他们的传人还有多少?”
“谭派除了自家之外,只剩下高宝贤寥寥数人,而马派也只剩下马温如先生当年任BJ戏校校长带出来的张学津和安云武几个,而奚派也就落在了李伯培和不是演员的欧阳中石的身上。”
“和这三派相比,我们杨派因其在后辈中的影响,自然爆发,取得了压倒性的地位,这也是谭余一路发展到杨派的必然结果。”
经过于智魁先生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林牧顿时恍然大悟。
这就是京剧发展的必然结果。
虽然于智魁先生有刻意抬高杨派的意思,但是目前杨派一家独大,确实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在林牧的睡梦中,他不但听了杨宝森先生好几出经典的唱段,而且还被杨宝森先生手把手的教授了一些杨派的私淑功夫,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早就已经失传的玩意了!
这一夜,林牧睡得特别的香!
第二天一早,林牧的生物钟准时把他叫醒。
林牧坐在床上,仔细的回忆着昨天夜里在睡梦中祖师爷杨宝森的谆谆教诲,感觉到真的是受益匪浅。
以往的时候,一些唱戏中的小节骨眼,杨宝森先生都非常细心的为林牧做了指导。
这种贴心的一对一的专业辅导,就算是当初杨宝森的徒弟们,都未必能够有这样的荣幸。
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林牧就离开了出租屋,向着学校赶去。
华夏戏曲学院是华夏第一所戏曲学校,也是迄今为止全国唯一一所独立建制的培养戏曲艺术高级专门人才的大学,是中国戏曲教育的最高学府。
林牧所在的京剧系则是华夏戏曲学院最大的院系。
一年前,于智魁先生受邀来到华夏戏曲学院,担任了华夏戏曲学院的总监,京剧系主任。
林牧也是在那个时候,进入到于智魁先生的眼中,成为他的记名弟子。
林牧到了学校之后,直接赶到了练功房。
走进练功房,林牧只看到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正坐在一把椅子上,认真的摆弄着他手中的胡琴。
林牧赶紧快步走过去,笑眯眯的说道,“王老,早上好啊!”
王文鹤抬头看了一眼林牧,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林牧啊,每次你都是第一个到!”
林牧笑呵呵的说道,“对了,王老,趁着他们还没来,你帮我调调嗓子!”
王文鹤点了点头,说道,“行,还是老规矩吗?”
林牧点了点头。
王文鹤从一旁的琴盒里拿出来一块毡子,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将胡琴的琴筒放在上面,左手扶着琴弦,右手的琴弓轻轻的拉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