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上，除了一并跟随而来的北行，不会再有别人，知道胭脂的存在。
若非思念之痛，时时刻刻提醒着顾东篱，还有一个女儿在洞府之外等着她，不然生下胭脂的场景，仿佛九霄外的云絮，如那幻梦一场，扣着心门问她：
那究竟是否发生过？
现在，从一个外人的口中说出来，顾东篱在震惊过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洞府之中，除了她留有记忆之外，还有另外的人保存记忆，是敌是友，她必须知道。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心思浮沉，都在试探中犹豫斟酌。
最后，还是沅陵长叹一声，温声道：
“罢了，我不想你执念深重，已经嫁给了他，还贪婪着更多，想要永生永世在一起——否则，我只要拿到凤羽就好了，根本不会让你发现我的存在。”
“你是谁？”
顾东篱想要知道这个，迫切的想要知道。
沅陵盯着她，摇了摇头，目光远视，脸上满是失落之色。
双唇翕动，顾东篱意识到这样直接问，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迂回委婉，重新开口：
“你既知道
我有一个女儿，便清楚我不是自私自利，为了永生永世和丈夫在一起，我是为了见我的女儿——”
“见女儿？那你为何来这里，来的时候，不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什么选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顾东篱垂在身侧的手，无端攥紧，心噗通噗通的直跳，生怕自己说错了一句，会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你为了心爱之人再入洞府界——若真是舍不得一双儿女，你大可不必。”
“……”
顾东篱只觉耳朵嗡嗡直响。
薄却莹润的朱唇，此刻也变得干燥苍白，几度翕动，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轰隆隆。
已是深秋天气，窗外铅云低垂，天空黑压压的一片，隐动着道道惊雷。
沅陵一直与顾东篱四目相对，末了才沉出了一口气，波光流转的丹凤眼，压下期中涩意，缓声开口道：
“你不必去执着我究竟是谁，我是不会害你的，我与你一样，为了在乎之人而来……只是我没有你那么贪心，掰着手指算计，不舍得这个，又放不下那个。到头来，真正要选择的人还是你，与其那时
候痛苦，不如从未奢望过才好。”
顾东篱心思转得飞快。
跳脱出了这一世彼此的身份界限，去猜测眼前之人的身份。
他知道她，认识胭脂，却不是昆仑众多师兄的一个，除此之外，那只有是魔渊的人了。
可他显然也不和白渠一伙儿——
还有谁，还有谁会来这一方洞府界，并且和她一样，保留着所有前世的记忆？
一道白光从脑海中闪过，踩在落叶上的吱吱声，令人无端熟悉的摆设布局。
这里，显然与落雪轩十分相似！
要是这样想来，眼前这一位样貌昳丽，风流邪魅的西戎主公，莫不是那只小狐狸吧？
……
“小狸？”
顾东篱喉哽着声，眼角红着，试探唤了她一声。
沅陵肩膀一颤，惊讶看向她，良久后才耸了耸肩膀，释然一笑：
“也是，再猜不出我是谁，你也够笨的了……”
顾东篱并不觉得庆幸什么，她只觉得慌乱不已。
“你是为了怀睿而来？他不是被法术冰封在梧桐树中么，只要我集齐所有金叶子，便能携他念魂觉醒，那时候他便有救了，不是么？”
“
……”
见沅陵……哦不是，是小狐狸沉默着不说话，顾东篱急切诘问：
“这些不是你告诉我的么？连冰封的法术，还是你助我施展的——”
“是！”沅陵没有否认，只是眉目间更添犹豫：“可你有没有想过，集齐六枚凤羽，可以让人觉醒重生，为何当年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其它人呢？你为了魔尊而来，那怀睿呢？他要怎么办？”
顾东篱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去：
“你骗我……当初，你不是这么说的……”
“我便不信，你来洞府界的时候，昆仑仙尊缪白，没有与你说过利害关系！你是不是觉得，一定会有办法解决，一定会有两全之策？那我也实话实说，我那时候也是心存侥幸，怀睿再耽搁下去，就魂飞魄散了，我只能如此！”
顿了顿，沅陵摘下了洞府界的伪装，她神色落寞，看上去只是一只心思单纯的小狐狸。
“后来，我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救活他——只有，只有念魂觉醒这一个办法了，所以我跟了进来，本想劝劝你，可见你对魔尊一往情深，若真到了抉择之日，
你也一定会牺牲怀睿的，所以我打算自己来寻圣物，才占了这个沅陵的身体。”
顾东篱眸光浮沉，脑子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终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找到了小狐狸话中的关键之处，温柔又坚决道：
“那你呢，你是如何进来的……还回得去么？”
“……”
小狐狸睫毛狠狠一颤，忍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