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小书办坐在台子后，头也不抬的问。
“果氏。”
小书办抬头，见她年纪轻轻，已经梳了妇人髻，知道她已经嫁人了。
可果，有这个姓么？
没有多追问什么，他提笔唰唰写下姓名，又问了住处和平日得空的时间。
一听说是个庄户妇人，不免重重搁下了笔：
“我说小娘子，你别来寻我开心好不好？你会什么拿手菜呀，辣炒白崧？还是干煸豇豆哇？回去哄孩子玩，别来这里捣乱！这里是樊楼！或者你去边上报名，洗盘子缺人，挺适合你的。”
顾东篱撇了撇嘴。
原来辣炒白崧已经被嫌弃成这样了？三十年前横空出世的时候，樊楼都卖脱销了好不好，富贵朱门，哪里吃过炒菜，这么一道酸辣炒白菜，奉若珍馐呀！
可惜，炒菜技艺已经深入百姓家了，食
材粗贱是没办法改变的事。
它沦落为最下等的家常菜，甚至是被看不起的农家菜，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她要想留下，还是得用心一些才是了。
……
吴十州排在顾东篱身后，冷笑一声，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被人嫌弃。
他大掌推开了她，自报家门：
“我来，我叫吴十州，我学过御膳，还请当家的尝尝我的手艺。”
一听御膳，小书办回头，看了一眼山羊胡子，见他狭长眸子一眯，点了点头后，立刻书写上了他的名字。
“可以，进去准备吧，你只有一道菜的机会呀。”
吴十州洋洋得意，跟顾东篱擦肩而过，大步迈了进去。
顾东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那我呢？”
“你回去吧！”
“……”
顾东篱很想叉腰大骂：秦小刀你个臭小子
，年纪大了摆起架子来了？学会看碟下菜，看不起别人了，庄户人怎么了？你当年不是庄户家出来的么！
怀睿垮了脸，心疼顾东篱。
还没开始，就已经被踢出局了，他瞬间对这个樊楼没啥好感了。
商佩兰想要来拉她，顾东篱却不肯，哪里会这么轻易认输罢休？
给她等着。
和吴十州已经成功报名的，大概有四五个人，是从三十多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落选的基本都回去了，只有顾东篱一个人没走，不见失落之色，抱着胸站在边上，好像她不是落选者，而是评委一般。
哗啦，鱼入油锅。
顾东篱啧啧摇头：
“火太大，油温太高，鱼皮过焦脆，损了一味鲜美，已是落了下乘啦……不及格不及格。”
烧鱼的小伙子脸色一白，被顾东篱说得面红耳赤，可也偏不相
信。
他在美食居当厨子的时候，这可是他的拿手菜，客人很喜欢吃的，怎么会如乡下女子口中这般一无是处？
他怀揣战战兢兢的心思，将鱼起锅，送到了山羊胡子面前。
那人看了一眼色泽，鼻子一嗅，最多拿筷子戳了戳鱼肉，连尝都没尝，摇头：
“不行，你确实不合格。”
小伙儿抱着头，一脸失落之色。
轮到吴十州了，他自信满满，拿出了家中舅叔吴钩留下的御膳秘技！
顾东篱探头一看，对他的刀工就已经摇头否定：
“又不是雕花，豆腐切得这么小，有什么滑腻香软可言？”
御膳总是讲究形式上的花样，过了三十年，还是不舍得思变。
吴十州不去理她，自己做自己的。
汤咕咚炖着，顾东篱拨弄着手指，无聊提醒：
“该下料啦~”
“……”
吴
十州不肯，坚持要到汤被煲成奶白色才行！
偏差了这么几须臾，顾东篱知道，奶河鲫鱼汤肯定已经不鲜美了~
虽然味道不会很差，寻常人吃不出来，可要是精于此道的舌头，一尝就知道。
果不其然，山羊胡子给面子舀了一勺吃，点了点，面露可惜之色：
“可以过关，但差一点火候。”
吴十州脸色微变，再看向边上顾东篱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神色。
山羊胡子对顾东篱也上心了，只是做事沉稳，他没有急着开口，一直等所有人都做完了菜，也确定了去留之后，才对顾东篱道：
“方才是我们不对，小看了夫人，你若还想留下，不如也试一道菜吧。”
只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顾东篱也明白了。
只是食材没了，一桌子狼藉，除了给她剩下点烂菜叶，啥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