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行伫步在原地，长身玉立，背影透着一股寂寥寒意。
顾东篱平静的看着他，目光中没有意料中的愤怒、诘问，波澜不惊的眸光令他感到仓惶不安。
他希望她说些什么，哪怕是再一次拒绝的话。
“我想护着你，从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我在你眼中，如此无用？秦北行，你不承认？从你我认识至今，都是我在照拂你——我家怜你寒门，供你读书，甚至得知你身世之后，放你自由，没有逼着你入顾家族谱！我早就与你说过，待你如此不图来日报偿，你的锦绣前程不必为我耽误，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话似冷刀子，狠狠扎在秦北
行的心坎儿上。
他深邃的眼波隐动，是内心情绪在不断翻涌。
冷静如他，早已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只有在顾东篱面前，一次次失控、难忍！
他伸手握着她消瘦的肩膀，掌心用力，灌注自己言不出口的汹涌感情：
“你——！”
顾东篱忍着疼，无畏看向他，她希望可以激怒他，然后放了她。
自己没几个月好活了，何必去害他呢？
不如狠心断了他的执念，哪怕憎恨与她，也好过生死离别，又是一场镜花水月。
……
俩人对峙着，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北行，篱儿？”
顾氏和包诚从玉膳楼回来，见到两个孩子这样站在家门口
，更是脸色沉沉，心绪百结。
整个京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顾氏不可能不知道。
这一桩情事，兜兜转转，原来北行从来没有打消过这个念头，没和家里商量，直接向皇上请了赐婚的旨意了！
心中情绪复杂，顾氏吞吐着话，欲言又止下，终于喟然一叹。
“别杵在门口，回家再说！”
包诚上前一步，拍了拍秦北行的肩膀，轻叹一声：
“进去吧。”
顾氏拉着顾东篱，包诚引着秦北行，四个人掩了院门，回家吃这一顿接风筵。
……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顾东篱埋头吃饭，连看都没看秦北行一眼。
顾氏和包诚总是面面相觑，几
次想说点什么，总是怕说错了，让气氛更加难受。
不过嘛，总是要面对的——
顾氏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看向边上慢条斯理吃饭的秦北行。
“北行，这件事你与司马大人商量过么？他们……怎么个意思？”
秦北行放下碗筷，眉目温和，没有一丝戾气，一如从前读书郎的模样儿。
“司马家那里，我会处理好的。”
言下之意，他未曾有过商量，可却能保证，司马家一定会同意的。
包诚挠了挠头，总算坦白问出口了：
“孩子，我知道你与篱儿感情好，兴许是怕她以后日子不好过，所以才——”
“爹。”
秦北行知道他要说什么，
轻缓又坚决的打断了他，凝向顾东篱，一腔玉石之音，将自己的心意娓娓道来：
“我喜欢篱儿，从前就喜欢，仕途举业，内阁权柄，我站在权力之巅，只是为了有资格去拥有她——不是为了感恩，更不是怜悯，是因为我想要她的心，从未更改过。”
半生落寞，踽踽独行，他永远忘不了青州城那一方简陋灶台后，小丫头回眸含笑的明媚春光，若此生的烟火只有这一瞬，他便要定了那一瞬。
那个时候，他早已决定，这辈子都不会放手了。
顾东篱手中的筷子一顿，并未抬头，可心中的情绪波动，说毫无感情那都是假的。
哥哥……他真的好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