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走在正月初五的街头。
他的落寞和这里的喧阗热闹，格格不入，逆着人流而行，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杏花就在京城，他不可能离开这里，也舍不得离开。
他没有住处，没要到工钱，所以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就算住城隍庙，也要给管事的一点钱才行，否则会被棍子撵出来的。
饥肠辘辘，他甚至没有吃午饭——
闻着街头飘来的包子香味，除了咽口水，他什么都做不了。
“包子，香么？”
在他伫步包子摊，久久不愿离去的时候，有一个人走到了他的身边。
小豆子下意识抬头，看到一个他不认识，也从未见过的男人。
这个男人穿戴齐整，锦衣蟒靴，腰际悬着佩玉，身边还跟着奴才，不是少爷就是公子哥。
定是拿自己取笑作
乐的！
小豆子没有理睬，转身就走。
丁谦上前拽住了他，笑眯眯道：
“别走嘛，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叫丁谦，家中做点小生意，方才经过东城，看到他们欺负你，心里为你感到不平，所以再见着你，总想为你出气！”
“我不需要。”
小豆子冷冷拒绝了他。
“你需要！”
丁谦笑着看向他，从怀中掏出银子，先替他买了包子，然后又拿出一张钱庄的折子，递到了他的跟前：
“这里是孔方钱庄的折子，里头随取随提，共有一千两银子，随你拿取。这年头，要想出去，不一定非要靠自己的拳头，花钱雇人也是一样的，这些钱，足够你把今天丢的场子，全部找回来了！”
小豆子冷着脸，不解地看向他，觉得这个人就是神经病。
“你到底想
干什么？”
丁谦哈哈一笑，实话实说：
“我不是同情你，只是你身上有我要的一样东西，要你心甘情愿给我才行。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想要做的，我尽一切能力，帮你完成。”
皱了皱眉，小豆子攥紧了肩上的包袱，半刻后，又释然松了劲儿。
这里头只是一件冬衣，还是顾东篱送给他穿的，并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想必这个人只是脑子不正常，随便寻人开心的。
“别挡路，让开。”
丁谦也不恼，身边几个奴才，一点点靠近，将小豆子围了起来，不让他离开。
小豆子警惕往后退了一步，已经做好了挣扎、逃跑的准备。
“我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
“有，你脖子上的金叶子，给我——”
丁谦扬手一指，隔着衣襟，刚好点在了
金叶子上。
这下轮到小豆子惊奇了！
这件东西他一直贴身藏着，从未示人，除了那日被东篱看见过，不可能有别人知道才对——哦，不对，还有一个人！那个牙行的伙计！
他不仅见过，还被叶子烫到了手指，整个人险些吓没了魂。
丁谦看到小豆子脸色变化，十分满意，乐呵呵道：
“看吧，我没有拿你开心，这个生意你做么？”
摇了摇头，小豆子冷笑道：
“这生意你是亏的，就算我把叶子卖给你了，你也拿它没办法，你根本拿不住它。”
“哈哈，这个你就放心吧，只要你心甘情愿，这金叶子就是我的了~”
丁谦咬着‘心甘情愿’四个字，自信满满。
小豆子还是转身要走——
丁谦却在身后扬声道：
“你一个人要去哪里？今日闹
了这么一出，你以为在京城哪家铺子还愿意要你？码头没有开埠，不需要卖力气的，你根本赚不到钱，别说晚上住哪里，你连下一顿饭都没钱买，怎么，真要沿街乞讨，当乞丐啦？”
小豆子背对着他，用力攥紧了拳头。
“你想出人头地，惩欺你之人，我只想与你做个生意，咱们各取所需，互不相欠。你不是最讨厌别人施舍你么？这一千两，随你怎么用，去赌场赌，或者自己做点生意，有了本钱，才有翻身的命，一个包子都买不起，谈什么出人头地？”
丁谦的话，重重压在了小豆子的心坎上。
……
他伸手攥住挂在脖子上的金叶子，沉默良久之后，才一字一顿：
“我不要钱——谁替我惩治负我之人，我便心甘情愿，把这枚金叶子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