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准备好的布团，死死按在秦小刀的伤口处止血——
这样来回几次，伤势终于有些见缓。
幸好，这位置刁钻，没有伤到致命之处！还有得救！
四下皆是明火，顾东篱拿火往伤口上一烫，腐肉结疤，皮肉呲呲冒着白烟，只能勉强这样防伤口恶性感染。
她用干净的布条包扎伤口，让人平躺在地上。
秦小刀伤势沉重没有办法再骑马，顾东篱抄起地上的寒刀，去往马厩砍木头，利用烧塌地门板，勉强做了一块能拖拉的木板，将人固定在上头。
“小刀哥哥，你千万撑住了，我这就带你回家！”
“你若死了，我就把樊楼卖给广和居，我与丁宝初五五分账，气也要气得你从棺材里爬出来，再将我掐死，一并带走。”
结起麻绳，绕在自己身上，
朝着青州城的方向，她一步一缓往前挪步。
火光被抛在了身后，连绵青山在官道两边，巍峨凉薄。
顾东篱仰头，见天上繁星褪去，淡月疏云落下，心知黎明方才来临。
……
徒步不知走了多久，再体力耗竭的前一刻，终于有一辆过往的牛车映入眼帘。
“喂！喂——”
顾东篱眸色聚起一点光，拼命向远处的牛车招手示意。
牛车吱呀停驻，见一个灰头土脸的丫头，拉着奄奄一息的少年，车夫立刻跳下牛车。
“青州、青州城、元宝食堂……”
说话这几个字，顾东篱两眼一擦黑，跟着厥了过去。
帽子胡同，槐树小三合院。
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院子里咕咚煮着药，不停有人上门打听消息。
顾氏端着水盆从东屋走走出出，端进去一盆
干净热水，出来总是一盆血水，令人心惊胆战。
包诚对着车夫再三言谢，递去两锭十两银子，酬谢他救命的恩情。
车夫是个忠厚之人，不可能见死不救，不愿意收这些银子。
“您就收下吧！听说您是去犁县拉货的，这一耽搁，损失了不少钱，算是我弥补您的，不收我心下不安——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救命大恩，这点钱实在汗颜！”
听包诚这般说，车夫只好收下了。
感叹一句：
“孩子救回来了么？丫头又如何？没事了吧？”
包诚眼眶红红的，点头道：
“丫头没事儿，就是小伙子还在救治，看阎王爷收不收他了。”
“哎……”
车夫手中端着银子，心情也并不好过。
这个时候，他只觉耳边一阵疾风过，肩头叫人重重一撞，险些摔
倒在地。
来人轻功卓绝，几乎是飞奔而来，见自己撞了人，他后手一捞稳稳扶住车夫，一句话没说，径自阔步奔到西屋门口。
“小王爷！”
顾氏怀中抱着水盆，拦住了匆匆赶来的沈澜舟。
“果姨，东篱怎么样了？”
听说东篱消息，他日夜兼程赶回青州，恨不得一掌打死自己，竟让她再一次陷入这般危机之中。
得知小丫头是去见徐逢森的，下人又报犁县境驿站突遭一场大火，死伤甚重。
两相结合，便知小丫头此去遭了多少生死困境，直叫他心中抽疼。
顾氏红着眼眶，一边垂泪，一边喑哑道：
“不知拖着小刀走了多少里路，一双鞋底都磨破了，我替她擦拭身子、手心，衣服撕得不成样子，全身冻得青紫，还有各种血痕口子……真不
知道她遭遇了什么，整个人还昏沉着，问也问不出什么——还有小刀那孩子，挨了一刀，半只脚还在鬼门关呢！”
沈澜舟目色沉沉。
拢在宽袖中的手，不自觉得攥紧，隐忍情绪。
“她去找徐叔了——”
“这个我知道，她说记得了一些事，全是关于逢森的。”顾氏尾音一颤，后知后觉抬起眸子，对上了沈澜舟不带笑意的瞳孔：“难道……”
点了点头。
沈澜舟低声开口：
“徐叔死了，东篱是遭人设计的，这一次去九死一生，我想，她是因为想要保护您，保护现在得来不易的安宁。”
顾氏捂住嘴巴，眼皮一阖，泪水伴随着呜咽声，哗哗落下。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那么多无辜之人，为此送命。
这一桩旧事不了，杀戮将会永远无休无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