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追了两步，骂咧咧许久，然后扭身回去了。
对着院子里的小豆子有踢又踹，拎着他的耳朵，将人关进了南边黑漆漆的柴房。
过了良久，追出去的男人们未曾回来，院子渐渐安静下来。
顾东篱松开手，将地上的小姑娘扶了起来。
她看着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梳着两个圆髻，缠着红绒绳，衣衫褴褛，骨骼瘦小。
“哥哥……哥哥。”
她痴痴念道。
顾东篱扶着她的肩膀，蹲下身，与她平视道：
“你叫什么名字？刚才被打的人是你哥哥么？”
小姑娘愣愣点着头，瓮声开口：
“杏花……”
“杏花呀，小杏花，刚才打你哥哥的女人，你知道是谁
么？”
“坏女人！”
小杏花撅起嘴，眼底流露出恐惧之色，显然很害怕那个女人。
想起哥哥，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边抓着顾东篱的手，一边恳求道：
“坏女人害了徐叔叔，也把他绑在柴房里，还有我哥哥……他们好多人，拿着大刀子，说话好大声，说、说要卖了我，我哥哥不肯，就答应了……”
小杏花年纪小，哭哭啼啼说不清楚。
但是只言片语下，多少还是有些信息的。
至少顾东篱知道，徐逢森也被关在了柴房里，小杏花和小豆子，全然是被逼迫着留下，扮演徐逢森的一双子女。
就算不为了小豆子，顾东篱也是要再去一趟柴房的。
和秦小刀对视一眼，俩人猫着身子，从竹林边儿绕了一圈过去，挑了一处视野盲区翻过篱笆墙，一点点挪到了柴门边儿。
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挑了个角度，咣当一声砸进堂屋新糊的纸窗中。
听见女人的叫骂，三个人齐齐躲进柴房墙后。
“臭丫头片子，等我抓到你，我就一刀宰了你！”
女人怒意满眸，抄起院子里的一把镰刀，气势汹汹往竹林里找去。
顾东篱见支开了女人，压低嗓音道：
“我们得速度快些，趁着那些男人没回来，咱们把小豆子和徐叔都救出来！”
秦小刀当即点头。
侧身用力，一个肩顶，撞了柴房。
外头光照进去，逼得
里头人纷纷别过了眼睛——
“杏花！”
小豆子见到自己的妹妹，立刻冲过来，将人护在自己身后，一脸警惕的望着顾东篱。
顾东篱匆匆丢下一句：
“是我救了她，我不会伤害你们，等我救了人，我们一起逃出去！”
言罢，她抹黑往角落寻去，试图去找一起被绑在这里的徐逢森。
“果果……？”
这时候，北墙角有人试探着唤她，声音老迈低沉，透着一股死气。
顾东篱浑身一颤，第一次对这个名字有了反应。
秦小刀立刻点起窗沿上的油灯，凭着最后一点豆油，照出一点昏黄的光。
顾东篱得以看到徐逢森，下意识捂上了嘴。
上辈子也看了
很多刑讯电视剧，可实实在在见到活生生的人，她还是胆寒畏惧，整个人毛骨悚然，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徐逢森被打得不成样子，脸高高肿着，血肉模糊。
一只眼睛好像瞎了，另一只被血糊着，难为他一眼就将自己认了出来。
双腿成奇怪的角度弯曲着，他颓然靠坐在墙边，气若游丝。
“徐……叔叔？”
顾东篱缓步上前，在他跟前蹲了下来。
徐逢森咧嘴一笑，牵扯嘴角伤痕，大口血流了下来，他本想握一握小丫头的手，可惜自己手上全是污血，不忍心弄脏她的衣服。
张口深吸一口气，吐字模糊：
“你长大了……果果。你、你娘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