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篱不知如何安慰他，毕竟樊楼的重担落在他肩上，她没有资格去教他如何取舍。
困境摆在眼前，人没有办法一分不舍，而去求全。
炒菜技艺舍不得、菜谱心血也不肯，更加不愿外人沾染樊楼、怕脏手玷污了它，那凭什么让别人心甘情愿放款给你？
钱庄是盈利商人，不是慈善机构。
哪怕沈澜舟出面，人家卖了几分面子，最多少赚一些，不可能凭着一个人情面，去背负血本无归的买卖风险。
再说，沈澜舟还不是真正的世子王爷，未来如何，全凭听天家一句话。
现在肯卖他一个面子，钱庄的人已是再豪赌了——
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如果这是秦小刀的坚持，那她也完全没意见。
换一条思路吧！
“小刀哥哥，我与你一样，讨厌那些人趁火打劫的嘴脸，咱们一
定不能把炒菜技艺卖给他们，还有广和居，芸豆酥再好吃，咱们也不去买了。”
心理认同下，秦小刀好受了很多。
只是他还是很失落，辜负了小篱笆的期待和信任，歉疚道：
“对不起，钱庄那边，我恐怕也借不到钱了……”
“没事，不如这样吧，小刀哥哥，樊楼对大家来说，不仅仅是一桩没烧毁的楼吧？别人提及樊楼，可能想到，唷，樊楼很气派呀~或者是，啧啧、樊楼的酒炊怀白鱼真鲜美呐~又或者，樊楼伙计嘴巴甜、女儿俏、男儿俊、伺候妥帖、吃饭吃到心窝子里暖~”
秦小刀看着她莞尔笑意，愣愣点了点头。
双掌轻击，顾东篱眸光闪动，与他温笑道：
“那便是啦！你既然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不就因为，炒菜技艺和菜谱都是樊楼的一部分么？既是如此，那
为何，我们非要那座雕栏画栋的楼宇不可，难道它不平地而立，樊楼就算不重振了？”
秦小刀灰败的眸光，开始渐渐重聚光芒。
他有点理这些话的意思，并为之感动欣喜，像是在四壁之中找到一条宽敞的行路。
“是，楼是死的，人情味才是活的，才是真正的樊楼！”
没必要跟一栋楼宇死磕，为了重建它，四处筹措资金，卖了这个、抵押了那个。
若真这么做，樊楼哪怕重新立在了那里，飘着新漆的气味，挂鞭噼啪作响，却也已然是个没有灵魂的空架子了！
想通了这茬，秦小刀觉得闷在心中的一股郁结气散了。
整个人舒缓开来，连呼吸都觉得顺畅了许多，他感激看向东篱：
“小篱笆，你真是我的贵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去找便宜一点的店面，哪怕小得多、破的多，
只要樊楼的味道不变、服务不变，就不愁生意，等我凭自己本事赚到钱，再把那栋楼给建起来。”
顾东篱眉眼弯弯：
“那还不如连铺面儿也不找呢~”
“咦，铺面儿都不找，那怎么做生意？”
秦小刀挠了挠头，被东篱的话弄晕乎了。
顾东篱这才翻开自己带来的账本，看了一眼娘亲和老爹包诚，对秦小刀道：
“这部费用预算的账，我我与爹妈讨论出来的，刨去铺租、店面摆设的装修，还有时新的食材采办，所有需要的钱和购买名录，都在这里了！”
秦小刀立刻接过去看，仔细翻了两页，疑惑更大了：
“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香料膳粉、还有厨子、伙计、丫头的工钱，这些是必要的，可还是那一句话，光有这些，没个铺面儿，怎么做生意呀？”
顾氏一直安静的坐在边
上，听到秦小刀还问傻问题，便笑着提醒：
“傻孩子，樊楼难道没有外卖的生意啦？不要铺面儿，怎得不好做生意？”
恍然大悟，秦小刀醒过闷儿，说话声音都有些结巴：
“外、外卖？小篱笆，你的意思是，咱们不做堂口生意，直接转做外卖？”
这确实是个办法——
不仅省了一大笔费用开销，灵活方便，银子压力没那么大，可以直接把生意运营起来。
但是，它也有自己很强的弊端。
没有藏着掖着，他直接开门见山，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叔婶，小篱笆，你们家里也是做饭口生意的，当然晓得，吃堂食和吃外卖完全不一样。过了烧寒衣的日子，马上就入冬了，天气冷，外卖在路上一耽搁，肯定冷飕飕的，味道减去大半不说，对人身子也不好，这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