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小刀赶来的时候，一切早已于事无补。
他傻愣愣站在火场之外，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黑烟，还有坍圮落瓦的残楼，嚎啕未至，泪水已下——
“师傅……”
广和居的芸豆酥滚了一地，他的膝盖重重砸在碎瓦砾上，情绪悲恸。
他早知她病了，病得很严重，一心想要寻死。
却还想用樊楼留住她，想用自己的不懂事，难堪大任去留住她，可终究于事无补。
她走得决绝，连句道别的话也未曾留下，一把火烧了樊楼，也烧掉了他的家。
……
风势疾劲，吹得每个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不远处的顾东篱被沈澜舟搂在怀中，她不敢直面大火之后的废墟，毕竟樊楼，也是她的樊楼，她也是是白
家人，白家的后人。
火一直烧到日落时分，烧红了天际铅云，逼退了清辉月光。
火势并没有祸及边上的院子、民房，只单烧了一座樊楼，在最繁华的地段，平添出一堆令人无限唏嘘的瓦砾废墟。
秦小刀一直跪在樊楼之外，等没了可燃物，大火自动熄灭后。
他才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步一顿，爬上了火场废墟。
“小刀哥哥！”
顾东篱觉得他就是个傻子！
火势虽然控制了，可处处还坠着小火苗，不烧死他，也足矣烫伤他，而且万一再发生坍塌，他岂不是要被埋在里面了？
面对顾东篱的劝止，秦小刀置若罔闻。
他就这样，徒手挖着废墟，好似感觉不到痛楚一般，一块块把焦黑的木块
翻捡出来。
顾东篱甚至不知道，白薇是不是已经被烧成灰了，这样去找，也太过残忍了。
好在秦小刀很快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因为在发现白薇的尸骸之前，他先找到了樊楼的匾额。
四角被烧得精光，只有中间半块残破不全的木案，烫金大字被灰黑覆盖，若不是他太过熟悉，或许只当是寻常一块木板，随手弃之。
愣愣抱着匾额，瘫坐在废墟之上。
他低头，泪水总算洗出了一片澄净，樊楼二个烫金大字，已然璀然夺目。
像一个孩子，秦小刀就这样抱着牌匾，嚎啕大哭起来。
顾东篱亦跟着红了眼眶，她从沈澜舟的怀中出来，一步步走近秦小刀，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轻轻扶在他肩头
：
“小刀哥哥，只要你在，樊楼永远在。”
重重点了点头，秦小刀拖出袖子面儿，一点点擦拭牌匾面，不允许它落下半点浮灰。
口中喑哑喃喃：
“师傅……没事，一切从头来，只要我在，一砖一瓦重新盖，我也要把樊楼的招牌重新挂起来！”
人有了目标，悲伤可以转变为动力，不再过分消沉、死寂。
秦小刀和顾东篱互相搀扶，从瓦砾碎片上走了下来。
凭他们两个人，想挖出什么太困难了。方才大火起，徐挺他们早已闻讯过来帮忙，现下也找来了铲子工具，准备把废墟一点点撬开。
找到白薇，找到还有可能找到的东西。
“东篱，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无论有什
么，只要是成形的，我都给你们好生挖出来！”
秦小刀眼底俱是血丝，红肿着双眸，艰难开口：
“就算不成形，也请各位兄弟好生相待，我要亲手安葬我师傅。”
徐挺也是一脸落寞唏嘘，这般能干、美丽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葬身火海，实在可惜。
他正色点点头，再三保证：
“就算用手挖，我也不会再让白薇姑娘受到伤害了。”
言罢，他丢下了冷冰冰的铲子，示意所有白蜂鸟的兄弟，就算挖上三天三夜，也要徒手翻开这片废墟，把白薇找出来。
“谢谢……”
秦小刀和顾东篱默泪言谢。
沈澜舟迎风而立，眼中一份自责的歉疚，总是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或许，他本可以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