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诚去买粮了。
顾氏把几道家常菜端了出来，摆好碗筷、条凳，她喊来毛豆儿、夏桃一块吃饭。
粳米饭全供给客人了，轮到自己人，只好吃些馒头充作主食，有细面卷子、有甘薯饼子、也有玉面馍馍，偶尔吃上几顿粗粮，也挺有营养。
日子渐渐过得好了，顿顿白米饭，顾东篱还挺想念这些粗粮味道的。
既然谈起粮价和粮票，饭桌上，大家也都没停止过讨论。
毛豆儿说，庄户人家习惯囤粮，去年余粮、今年新米，总要留一些才安心。
但这两个月，有人花高于市面的价钱来乡下收粮，在银子跟前，就
没有人不肯卖粮的。
反正一两天不吃粳米饭也不会死，手中有了钱，可以去兑买粮票，等着行情起来，再赚一笔。
夏桃儿素来文静，不怎么说话的，但论起粮票，她也担忧的很——
因为家中父母拿出所有积蓄再囤粮票，做着一夜发财的美梦，她觉得事情不靠谱，却又没本事阻止，心中十分担忧。
……
顾东篱听得认真，心思隐动。
但凡看得透一些的，都晓得粮票远没有粮食值钱……精明一些，该是囤粮在家，有备无患，防止最坏的一种情况发生。
但漕船走海运，漕丁护航，承运漕粮，大概率是平
安无事会抵达青州城。
所以，那些高价收粮，亏着也把粮票换成米粮的人，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翠花姐，你晓得来附近收粮的是谁么？”
“不晓得，听说是外地来的大商贾，遮遮掩掩的，并不敞亮。”
“连姓谁名谁也不知道，大家怎么愿意相信他们？”顾东篱有些头疼。
顾氏叹了一口气，替翠花作答：
“也有人一开始不信的，但谁会跟银子做对？一手交粮，一手得钱，全是真金白银，得了好处的人四下炫耀，凑热闹的人多了，大家生怕赶不上趟儿，就是自己亏的！”
“那现在呢，这个粮价，
他们还是真金白银的买粮食？”
毛豆儿想了想，摇头道：
“那是一开始，最近几天，那些收粮的商人只用粮票兑粮，但会添一成粮息，比粮铺划算得多，加上现在粮票值钱，跟银子一样流通着，大家也都愿意卖。”
就这样，百姓家里全没了现粮，成了一堆堆没用的粮票！
那些白花花的大米，究竟去了何处？花大价钱囤粮的始作俑者，又存了怎样的心思？
顾东篱眸光暗沉，搓着手中筷子，冷冷道：
“那些商人有那么多粮票，为什么不直接问粮铺买？非得亏本问百姓要？”
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
。
毛豆儿愣怔一番后，猛拍大腿，后知后觉道：
“对哇，商人无利不起早，怎会干亏本买卖？不问粮铺买，一定是他们跟粮铺是一伙儿的！想囤粮涨价，最后逼着咱们真金白银，重新去买粮呢！”
这个问题又绕了回来。
顾东篱是看穿了价格飞涨后面的风险泡沫。
但这些商人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在收粮，显然是赶在涨价之前的，除非他们能未卜先知，不然就只有一个解释——
他们伙同粮铺儿，涉及其中，且妄图操控粮市获利。
如果是这样——
他们只有一个办法：阻止漕船入城，阻止漕粮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