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依律办事，我若无法证明考题泄密，则考试还得继续。”
秦北行一声喟叹，有些无可奈何道：“所以，我花了四个时辰，将小册子上的所有章文都默写了下来。”
他说话的语速很慢，看起来风轻云淡，可老天知道，他究竟耗费多少精力。
众人无不吃惊万分：他，他只是看过一眼啊！竟然能将整本章文全部默写下来？
世间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乔止震惊之余，也想到了别处，于是尴尬的小声问：
“那我、那我砚台里的……也是你拿走的？”
秦北行点头，没有一丝鄙夷轻视的意思：
“我怕你一念之差，毁了前程，再劝阻你不带砚台是不可能了，故而只能
帮你取出抄本来，以绝后患。”
“所以，你就把全文默写下来，再让知府大人取来你放在会馆的抄本，两相对照，以此证明考题已经泄露，且早有枪手答题，再出售整篇文章抄本？”
听顾东篱在一边相问，秦北行淡然道：
“是的，一字不差，所以知府大人相信了。他上报朝廷决定暂缓考试，现在学政衙门一定忙作了一团，要重新出题，重新印刷考卷，也不知明天是否来得及。”
顾东篱简直要给他跪下了！
原来小说中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人真的有？
黄老邪的夫人骗得周伯通九阴真经，也是速记一遍，便能默写下，但这种本事怕是极费精力，否则她也不可能第二次默写
的时候，油尽灯枯，撒手人亡。
看秦北行刚才的状态，她不禁有些担心——
他还能不能应付明日的考试？
比起顾东篱更担心秦北行的身体，其它人的关注点不同。
他们义愤填膺，对于售卖考题之人唾弃不已！他们认为这是侮辱圣人之学，篡乱国家开科取士的祸端之源！
嵇松龄狂傲，猛一拍桌案，怒道：
“这事难道就不清查了？难道今夜赶出来的考题，就一定公平不再泄露了么？”
乔止险些被害惨，更是气愤万分，他猛一拍桌案，怒道：
“呵，明天我弃考，把城隍庙的财神爷请到贡院里去，什么圣人之像，倒不如那尊孔方爷爷来得管用！”
哥哥乔荣冷静一些，立
刻劝诫道：
“秋闱泄题，自有官府彻查！我们不过一介布衣，且你们知道将矛头指向谁么？若不知其中深浅，就不必赔上自己的前程！”
乔止不屑道：“无论是谁，天下芸芸学子，断不放过这等无耻之人！”
顾东篱算是局外之人，忙打了个圆场，劝道：
“你们寒窗苦读，就为举业正途，何必为了无谓的斗争牺牲？风骨易折，壮士断腕，都得用在要紧的关头，你现连敌人都不晓得，抬了财神爷去，又有何用？”
乔止气昏了头，冷冷一甩袖，竟道：“不与女子论大事。”
嵇松龄干咳一声，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少说一句。
顾东篱听了这话，火气也蹿上来了，她毫不留情
的顶了回去：
“女子都懂忍一时的道理，偏生你个大男人犯糊涂，买砚台的是你，这会脑子不清楚的又是你，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乔止咬了咬牙，实在是对自己恼羞成怒。
无端发泄在了小丫头身上，他也是愧疚得很，心中坠着一块铅儿，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被骂了一顿，也算蔫了大半，臊目搭眼瓮声道：
“算了，我回房去了。”
闲杂人等大多散去，茶厅只剩下顾东篱、嵇松龄还有北行三个人。
嵇松龄心烦意乱的拍打着自己的膝盖——
秦北行缄默无声，怀揣着心事，似是对明日重考隐隐担忧着。
良久后，顾东篱才开口问道：
“哥哥，你可知泄密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