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宗羲出使前,朱媺娖是见过他的。
虽说那时的黄宗羲身材也偏瘦,却没有现在这么瘦削。且那时黄宗羲肤色偏白,配上胡须、儒衫,显得颇为儒雅。
如今黄宗羲虽然须发收拾得整整齐齐,可官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有些空荡——他明显比原来瘦了一大圈,且脸上皮肤变得有些灰暗粗糙。
这还是他从和硕特部回到大明境内,到南京之前,路上养了近一个月的结果。可以想象,他刚离开和硕特部时必然更瘦。
另外,负责保护他的禁卫军将士也牺牲了一个,如今已被朝廷作为英烈抚恤。
虽然朱媺娖只说了一句简单的“受苦了”,但黄宗羲还是不禁哽咽,思及在天山牧羊的困苦艰难生活,更是双目泪光闪烁。
但他控制能力不错,并没有流泪,更没有哭出来。
而是一拱手道:“臣所受之苦不算什么,只叹乔勇将性命丢在了天山北麓。”
以前,作为儒门出身的士子、官员,即便是到了昭武朝,黄宗羲心里都认为士子、官员比将士们高一等的。
可此番出使和硕特部,先经历了二十几名将士在简陋营寨硬抗一百多清虏的袭击,后来又由三名禁卫军将士保护着在天山北麓牧羊。
在那般苦寒的环境下,黄宗羲跟三名禁卫军将士一起生活了四五个月。
最初,他还有些端着架子,可当发现三名将士都十分主动的干活,将好吃的让给他,努力给他营造较舒适的生活条件,黄宗羲的想法就慢慢改变了。
虽然开始只是面子上挂不住,不想被三名将士当做那种只会享受的官员,而去参与劳动。
可后面,他就在劳动中消除了原来对将士的成见。
因为狄无伤挑选的这三名志愿上天山的将士,一个甘肃籍、一个陕西籍、一个北直隶籍,都属于边省人,在艰苦的牧羊生活中,着实教会了作为江南人的黄宗羲不少东西。
而深入了解这三名将士以前的经历后,他对三人不仅没了成见,反而多出些同情和敬意。
于是,渐渐的,他从是三人的上官变成了兄弟,彼此共同扶持,一起面对天山北麓的苦寒,以及鄂齐尔图时不时的刁难。
只可惜,就在天山北麓冰雪将要融化,他们也将在不久后踏上归国之路时。三名将士中的乔勇,为寻找几只跑丢的羊,陷入一大群狼的包围中。
虽然最后凭借一身武功冲杀出来,可当回到住处时,已经伤重,危在旦夕了。
最终,一名曾立下不少战功的禁卫军将士,就因为数月艰苦的生活、武器弹药的缺乏,牺牲于天山北麓。
作为主使,黄宗羲一直觉得乔勇的牺牲他有重要责任,心怀愧疚。
如果是在以前的大明朝廷,他肯定会奏请天子追封乔勇。
但如今朝廷诸部门各司其职,他作为外交使者,是无权如此奏请的,只能将乔勇牺牲的事写成奏章禀报上来,让朝廷看到乔勇的功劳。
朱媺娖看过黄宗羲的奏章,知道乔勇牺牲之事,此时便道:“乔勇也算是为大明牺牲,死得其所。朕已着军务院军政司追封其为忠显校尉,厚恤其家属,黄卿不必挂怀。”
忠显校尉属于武散官,一般是从六品武官的加衔。就大明新军而言,起码得是个把总,才可能获得。
乔勇以前不过是普通禁卫军士兵,即便等级比边防军、卫戍军高,顶多就相当于卫戍军什长而已。
能一下子获得忠显校尉的武散官追封,已经是难得的殊荣了。
至于记个人、集体战功,发军功章、军功田、抚恤金等,都属于正常操作。
保留以前大明惠而不费的武散官,算是对功爵制的一种补充。
比如像乔勇这样的,本身属于普通士兵,虽有功劳,却不足以封爵,军功章也不能随便发,那么追封武散官便是予其荣耀的很好做法。
说完乔勇的事,黄宗羲又道:“陛下,如今鄂齐尔图虽然遣送长子来我大明为质,并写了道歉信,也做出了赔偿。
但据微臣观察,他心中恐怕并不服气,今秋多半是要再次犯边。”
朱媺娖道:“放心,朕不会为其伪装所骗的。而今川、陕、甘三省将士皆在积极备战,若鄂齐尔图等人敢来犯边,定会崩碎了牙齿。”
之后,朱媺娖又询问了黄宗羲一些和硕特部及天山北麓的风土人情,才让他下去。
此番黄宗羲自然也是立了功的,因为他的出使,甭管鄂齐尔图心里怎么想,起码是大明要求遣子为质、赔礼道歉了,让大明有了基本的面子。
因此,朱媺娖已着吏部升其为正七品外交公使。
不过大明现在还没有需要派驻外交公使的地方,黄宗羲等外交公使,大概会清闲几年。
···
却说黄宗羲离开紫禁城,回到在南京的寓所(租房),便换上一身常服,前去拜望老师刘宗周。
也是昨日友人前来探望,交谈中,他才得知刘宗周在四月份被朝廷征召为“大明儒学院”荣誉院长,儒学院士。
受皇命与其他诸多儒学名士、大家一起组建儒学院,并研讨如何在海外他国推广儒学。
原本近几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