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滢滢紧了紧肩上的包袱,然后转过身,朝记忆中楚家村的方向走去。
都说近乡情更怯,楚滢滢却没有这般的感觉,兴许是因为,楚家村距离她来说太过遥远了些。
她上辈子十岁就随家人离开了这里,直到死去时,都没有再回来过。
直到如今,绩溪县楚家村于她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罢了,承载着十岁之前的记忆。
十岁之后,楚家村便与她毫不相关了,所以,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情怯的,就像是正在踏入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这种陌生感,楚滢滢此时正深深体会到了。
因为她已经迷路了两次,却依旧没有找到记忆中的那一条通往村子的路。
日头高悬,转眼就是正午了。
太阳烘晒得植物散发出清新的气味,时值春季,野草和树木都疯了一样地往上长,肆无忌惮地伸展着枝叶。
楚滢滢看了看天色,认命地原路返回到之前的三岔路口,走错了两次,这最后一条应该是对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最左边的那一条小路走去,没多久,她就找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这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原本只有一丁半点的模糊记忆,随着脚步往前,渐渐清晰了起来,将那些残缺的记忆一一补漏。
楚滢滢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山坳,加快脚步,转过山坳,一个小小的村庄便出现在远处。
楚家村到了。
楚家村依山而建,在楚滢滢的记忆中,村子里生长了许多槐树,每到四五月间,槐花开得很旺,雪白雪白的。
大哥楚云朗,常常带着她去爬树摘槐花,回了家里,娘亲会做槐花饼和槐花饭——那都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如今,楚滢滢走在泥泞小径上,只觉得那个村子十分熟悉,又十分陌生。
记忆里的槐花也都已经开放了,她甚至能听见孩童打闹时发出来的嬉笑声,还有大人们呼喝的声音,可是,她已经不认得村子里的人了!
很快便有人发现,村子口来了一个陌生人,孩子们伸头伸脑地张望,满眼都是好奇。
这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甚至有个胖壮男孩子大着胆子问她:“小哥哥,你是货郎吗?”
不等楚滢滢回答,他们便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货郎卖的是什么呀?”
“他不是货郎,他没有挑担子!”
“可是他背着包袱,说不定东西就在包袱里!”
“不对,那么多东西怎么可能装在包袱里?”
“那你问他!”
“我才不去哩!”
……
孩子们既大胆又害羞,嘻嘻哈哈地奔跑着打闹,他们也不跑远,追追打打跟在楚滢滢身后走,好似一串小尾巴一样,又像是在看热闹和新奇,不肯散去。
楚滢滢忍不住弯唇微笑了一下,循着小径,往自己家里的方向走去。
所幸,她还记得路。
楚滢滢的家在村西的位置,和村子之间隔着田地和半个山坡,所以其他人家都住得近,唯有他们家要远一些。
孩子们嬉闹追逐,跟在她后头跑。
小径两旁的野草已有齐腰深了,因为无人打理,野心勃勃地想要霸占了这一整条小径。
这时,楚滢滢听见孩子们在七嘴八舌地猜测:“你们说货郎哥哥要去哪儿?”
“去文启叔他们家吧?”
“他是去卖东西吗?”
“不知道,咱们去看看吧。”
听着孩子们讨论,楚滢滢忽然抓住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村西明明就她家一户人,她叔婶都住在村子里头,为什么会是,文启叔他们家?
村西很快就到了,楚滢滢也看到了自己家那座熟悉的院子,透过篱笆能看见院子里的情况。
门前常年堆放的草垛不见了,那个斑驳色的大石磨还在,走近前一看,没有记忆中的裂缝,石磨已经换了,歪歪斜斜的草棚子也翻了新,看上去十分稳固。
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正在院子里吵架,吵着吵着,其中一个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喊道:“娘!娘!”
屋子里连忙奔出来一个妇人,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搂着那哭闹的孩子心疼道:“怎么了怎么了?好端端地哭什么?”
那孩子指着大一点的女孩,声音里带着哭腔:“娘,她欺负我!”
妇人听罢,二话不说,劈手便是一巴掌甩过去,骂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要欺负弟弟!”
那女童捂着脸,不敢吱声了。
这时,楚滢滢听见身边的孩子们齐声叫了起来,嚷嚷道:“小翰她娘又打人咯!又打人咯!”
“哇,小翰她娘好凶啊!”
那妇人显然是不止一次被这些孩子们起哄了,十分恼火地扭过头来瞪他们。
待看见了楚滢滢,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这个陌生人站在他们家院子外面做什么,只把她也当成了看热闹的,抱起孩子就要起身离开。
正在这时,楚滢滢开口问道:“这位姐姐。”
闻言,那妇人住了脚,目光狐疑地打量她,道:“什么事?”
楚滢滢礼貌性地笑笑,道:“请问,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