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与鲁智深,对望一眼,眼中满是讶异。
这钱管家早不来,晚不来,却是踩着点到,着实诡异。
林冲当日手刃高衙内,高府管家就在一旁,那是认得林冲、鲁智深两人。
若是被他撞见,那还了得?
这大事便乱也。
从前往后的筹谋,都要出事。
鲁智深脸色一变,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林冲摇摇头,杀人容易,料理才是大麻烦。
柴进抬起手,指着屋内后方,摆放着两面屏风。
林冲不发一言,赶忙拉着鲁智深,疾步而前,走到屏风之后躲藏。
眼下这情形,顿然是不能露面。
柴进调转身子,疾步走出内屋,迎到门口,大笑道:“抱歉,抱歉,钱管家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钱管家哈哈一笑,却是径直往里面走:“柴大官人快活啊,这个点便酒肉齐全,正好我也饿了。一进来便闻到酒肉香气,我想看看大官人吃的什么好酒菜。”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内屋,望着桌子上摆放着饭菜酒水,正好三副碗筷,斟着酒水。
酒桌上饭菜,显然已动许久,显得凌乱。
柴进脸色微微一变,干咳两下,摸了摸脖子,不动声色道:“钱管家既然来了,我让人再备些酒菜,正好与管家喝些酒水。”
钱管家却是纳闷道:“大官人,这一桌子酒菜,这是与哪两位客人吃喝呢?怎么不见人?还是与我钱管家相熟的人呢?不如请出来,一同喝酒?”
此话一出,气氛陡然一窒。
内屋之深,林冲与鲁智深稳着身子,一动不动。
此番乃是生死攸关,一旦事情泄露,灭杀钱管家事小,这宏图大业,全部都要推翻,可谓前功尽弃,功败垂成。
那将是梁山上下,无法弥补的惨重损失。
林冲脸色绷紧,一旁鲁智深也是屏气凝神。
这钱管家还真是心思细腻,骤然一问,着实诡异而机敏。
柴进回答若是出半点纰漏,引起钱管家怀疑,那将是大大的不妙。
进退不得,这诡异场景,又该如何回答?
柴进哈哈大笑道:“今日有些疲惫,想着放松一二,正与我庄客,还有屋外远房侄儿饮酒,方才他们两个有生意处置,我便一个人在这里饮酒等他们。没想到怠慢管家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单单只有大官人一人坐着呢。”钱管家恍然大悟,疑窦尽消,笑着道,“你说的侄儿,可是外面那个黑脸大汉?”
“不错,生得丑陋,是个蠢笨的汉子,没有冲撞到钱管家吧。”柴进急忙问道,一副关心模样。
钱管家摆摆手,轻笑道:“那倒没有,只是你那侄儿有些惫懒,我见他坐在店中,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呢。”
“哈哈哈哈,年纪太轻,估计想着吃酒的事。”柴大官人故意道,“年轻人便是这般,酒肉没有吃得爽利,便是不高兴摆在脸上,做事便多出几分怠慢。”
“大官人言之有理。”钱管家笑着说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惊扰大官人的酒兴。”
“非也,非也,钱管家乃是我柴进贵人,若无你的引荐,天香岂有这般顺利通畅。”柴进高喊一声,“来人,都是些不晓事的,还不把酒水饭菜给撤出去,我要与钱管家好好喝上一场。”
钱管家故作推辞道:“大官人身份尊崇,老奴岂有自个与您对饮的道理。”
“别介,我与钱管家一见如故,高大人事务繁忙,以后这天香之事情,定然多靠钱管家照拂奔走,若真的说起,钱管家才是我柴某的贵人呢。”柴进这会算是狠狠的折节下交。
钱管家心中快意无比,眼前这尊大官人,放在数百年之前,那也是一等一的皇族。现在他一介奴仆之身,竟然与这皇帝后裔平起平坐。
钱管家心中无比快意,嘴上谦让,心中却乐开花。
屏风之后,林冲脸色阴沉,这个管家,倒是嚣张跋扈,膨胀无比。
好在柴进大官人,机敏非常,忍耐超然,竟顺利找到借口托词,把这酒桌之事,一下掩盖过去。
真乃是急智!
换做旁人,绝对惊惶当场,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只是这个狗贼,竟敢砍杀他的岳丈,此等仇怨,总有一日,定要十倍偿还。
林冲深吸一口气,静静听着前面声音。
柴进虚与委蛇,自有下人将饭菜撤走,又端上牛肉饭菜,一应俱全。
“来,今日钱管家赏脸,咱们不醉不归。”柴进索性换了大碗,敬酒说道。
钱管家整个人都飘了,只觉得人生达到巅峰之境:“大官人如此宽厚,礼贤下士,着实让老奴感动。往后但有用到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柴进也不含糊,拍拍手,自有一名女婢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头。
“钱管家,但请一观!”柴进抬手将红布头掀开,笑吟吟说道。
钱管家端着酒杯,顺势一看,眼珠子登时定住。
“这……这……如何是好?”
原来托盘中,码放着整齐两排金元宝,一锭足有十两模样,最少有十个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