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武被带进会见室时,重镣加身。只要他一动,便听见一串叮叮当当的响声。
一副至少有十斤的脚镣,锁在他的一双脚踝上。周文武用毛巾将脚镣缠住,这样就不会让脚镣因为移动而磨破皮肤。
许一山没用看守所专用的会见室,而是选择可以直接面对面地的特殊会见室见周文武。
周文武神情坦然,脸上并没有恐惧感。这让许一山感到有些意外。
对话一开始,许一山便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周文武什么都不想说,只求速死。
一个人求死,除非陷入绝望。周文武显然明白自己罪孽深重,无论他如何悔过,都将免不了被处极刑的结局。因此他干脆选择坦然面对,这样至少让他的传闻在江湖上博得一个好名声。
许一山不急不躁,撬开周文武的嘴,势在必行。
既然喊了刀下留人,就必须得有一个说法。周文武的问题,已经不是表面上的刑事犯罪了。他的行为已经影响到了社会根基稳不稳固的问题。
因为谁都清楚,周文武在衡岳市十多年的风光,不是单靠着他有钱就能做得到的。他涉及的那么多案件,也不是他自己能够摆平的。这就是说,在他的身后,一定隐藏着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伙。
那么这个人是谁?至关重要。说白了,周文武的保护伞是谁,必须查清。
眼见着周文武就像死鸭子一样,闭口不语,许一山突然灵机一动,问道:“老周,你的心情我理解。你要相信,邪恶始终斗不过正义。你现在可以放手去了,但是你家人呢?你没想法吗?”
周文武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一人犯法一人担,我的事,与我家人无关。”周文武终于开口,他有些慌乱地扫了许一山一眼,低声道:“你们不能搞株连九族。”
许一山微笑道:“老周,你错了。我们不但不会搞什么株连九族,相反,我是想知道,你的家人需不需要帮助啊。”
“不需要。”周文武咬着牙说道:“我的家人不需要任何帮助。”
许一山哦了一声,提醒他道:“老周,你现在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两个未成年的儿子吧?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说什么都没意思了。但是,活着的人,今后的路还长远着哪。”
周文武默不作声。许一山的这招攻心计,在几个月前已经有人用过了。
有人对他说过,只要他死咬住嘴,不要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就会有人保证他家人的平安。
而家人,正是周文武的软肋。
他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其实早在三年之前,周文武就有了将家人移民出去的打算。
可是他的这个想法遭到了时任政法委书记魏力的坚决反对。魏力劝他,将家人放在国内,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是人生最高境界。如果移民去了国外,天涯海角的,做什么都不方便。更何况,他的老娘想移民的可能性已经很少了。他除非将他老娘单独留在国内。
周文武是个孝子。他在确定老娘不能随家人一起移民之后,他便断了这个念头。
他心里也清楚,魏力阻止他全家移民海外,就是要将他和他的家人一起绑在他魏力的战车上。
魏力达到了他的目的,之后几年,周文武一直没再提起移民这件事。
但是,周文武深知自己干的事见不得天日,只要东窗事发,他便无路可逃。于是,他悄悄委托了人,暗中在办家人移民的手续。直到他被抓,移民手续还没完全办下来,但是已经有了曙光。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许一山严肃道:“周文武,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只有光明磊落的人,才不会将你的家人当做筹码。我是真心想帮你。”
周文武显然有些触动,但是他还是紧咬牙关,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许一山明白,周文武此刻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他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
许一山朝秦光使了个眼色,秦光心领神会,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
许一山亲自打开烟盒,抽出来一只递到周文武的嘴边,并给他点上火。
“周文武,你先好好考虑清楚,不用急着给我答复。”许一山安慰他道:“在里面,一定要遵守纪律。需要什么,你可以直接向看守所提出,只要是法律允许的范围,我会想办法尽量满足你的需要。”
周文武深深吸了几口烟后,抬起头淡淡说道:“我没其他要求,就一个要求,请你们早点判决,让我上路。”
许一山摇了摇头道:“周文武,你想多了。我们的政策你应该知道,如果你有重大立功表现,不一定就要上路。”
周文武笑了,道:“姓许的,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子逗着玩呢。”
许一山一本正经道:“不,我是认真的。今天也给了你这个机会。想死容易啊,问题是你活着的家人,永远都是别人手里的筹码。你愿意看着你家人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吗?”
周文武又沉默了。
一支烟在他嘴里很快便抽到了头。他的眼光落在秦光的手里,试探着问:“还可以给我一支烟吗?”
“可以啊。”许一山当即示意秦光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