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力拔出插进眼眶中的攘子,咆哮着乱抓乱打,他那老相好吓得缩在墙 角不敢动。
玉玉双手在黑暗中乱抓,凑巧了,桌子上居然放着一口菜刀,旁边是切好 的酱肉。熊大力的老相好切完肉,忘了把菜刀拿回灶台,这下成了玉玉杀熊大 力的凶器。
玉玉双手攥着刀柄,忍着肚子发出的阵阵刺痛,屏住呼吸凑近发狂的熊大 力,瞅准时机,一刀剁在熊大力右边的光脚上,五个脚趾立时跟脚掌分了家。
熊大力左腿跛,如今右脚也废了,他站不稳,好似一座大山轰然倒塌,仰 面重重地栽倒在炕沿上。
玉玉扑上去,凄厉地大叫着,双手攥紧刀柄朝着熊大力一张大脸猛砍猛 剁。熊大力挥手来挡,两只手顷刻也被砍断。
玉玉一直剁,不停剁,直到熊大力一动不动,她已经没了力气为止。
她停下手,捂着肚子坐在炕沿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熊大力的老相好吓得缩在墙角,哭着求玉玉放过她。
玉玉说:“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杀熊大力,不杀别人,你走吧。”
熊大力的老相好怯生生地蹭到炕边儿,撒腿如飞跑了出去,一边疯跑一边 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等到衙门口的差官跟保甲局的练勇们赶到时,屋里已经掌上了灯。
他们冲进屋后,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马九爷捉妖
一九五:为夫报仇屠仇人,自此津门美名传
他们看到,一个满脸满身是血的女人,正在用刀剥皮。
熊大力的皮已经被剥下一半儿,那女人喃喃自语:“我说过,谁杀了我男 人,我就剥了谁的皮……谁杀了我男人,我就剥了谁的皮……”
差官和练勇们还看到,在炕沿上,放着一块白布,白布上躺着一个还未完 全成形的男婴。
杀人的凶徒被抓拿到官衙,公堂之上,她慷慨陈词,扬言自己杀熊大力乃 是为夫报仇。如今大仇得报,她也可以到九泉之下与丈夫见面了。
县令为她的壮举所感动
,不忍给她定罪。
此事传出之后,津门几位大贤联名作保,直言此乃烈女,不但不应判罪, 还要予以赞扬。
津门许多妇人纷纷涌到衙门口,为其鸣冤叫苦。
此事传到道台大人耳中,偏巧有位京里的王爷在道台大人府上做客,听闻 此事之后,与道台大人商议一番,道台大人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当即让人把 烈女释放,下令不予追究,熊大力恶贯满盈,掘开坟墓,挫骨扬灰,有敢为熊 大力申冤者,重打一百,关进站笼示众三日。
熊大力活着那会儿本来就没有人缘儿,如今死了,更没人可怜他,因此没 人为他鸣冤。
而为夫报仇的玉玉,则处处受人夸赞。她自此接下了侯家锅伙,成了津门 首屈一指的女混混儿,无论什么人见了她,都尊一声侯四奶奶。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侯四奶奶从十六岁的黄毛丫头,变成了六十岁的老 妪,这些年她没再嫁人,吃斋念佛,冬舍棉衣,夏舍凉茶,逢年过节开粥厂, 周.济了不少穷苦人,做了不少好事。
当然,既然是女混混儿,也少不了好勇斗狠之事,不过她好事做了这么多,也算功过相抵了。
如今她买卖红火,锅伙交给了旁人打理,她只管照应她这几家买卖也就是 了。
几家买卖中,这些日子数她的落子馆儿最热闹,自打来了云翠仙,从早到 晚客源不断,其中不乏名流绅仕来捧场,这些人只为来看云翠仙的脸,听云翠 仙的唱。
小玉郎拉着杨超来到落子馆儿。好么,门前挤满了人,打破脑袋往里 挤。
杨超一瞅这么些人,心里着急,问小玉郎:“这老些人,咱咋进去啊? ”
小玉郎坏笑一声,小声说:“跟我来。”
小玉郎一拐一拐前面走着,杨超在后面紧跟,两人来到后面角门处,小 玉郎先敲了敲小门,而后扯脖子朝里面喊:“老棒子,老棒子,开门啊,送青菜 的来了。”
杨超问:“哪有青菜?"
小玉郎说:"糊涂。这是暗号。老棒子是这里的大伙计
,我请他吃了一顿大 席,他才答应让我走后门儿,还给我留了一张桌子,前面最好的位置。”
不一会儿,小门在里面被打开,一个高个子站起里面冲小玉郎没好气地 说:"死哪儿去了,怎么这半天才来,快进来吧。”
进到院里,老棒子领着两人拐外抹角到了前面,顺一个小门进到里面,撩 开一面大帘子,就到了听曲儿的馆子里。
天爷,炸窝了,怎么这么多人啊?
楼上楼下根本没有空座,最后面的一些人只能站着。
“这边来。”老棒子把小玉郎和杨超领到椅角处,指着一张脏乎乎的小破
唱京韵大鼓的小丫头,不慌不忙,也不害怕,任凭那些人闹腾,好似根本 听不见,规规矩矩把鼓曲唱完,这才扭捏着下台。
终于,管事儿朝大伙儿作揖说:“有请云老板登场。”
霎那之间,喝彩声、叫好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震得杨超耳朵嗡嗡乱 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