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你们走!老子不走!”
郭昕怒吼一声,挣脱开亲兵的束缚。
他握住了插在他箭头上的箭矢,一咬牙把它拔了出来。
倒钩带出了一块血肉,一道血箭从伤口中飚了出来。
“您要是战死了,其他三镇怎么办?”
亲兵大声地质问道。
郭昕脚步一僵,深吸了一口气。
“我死了,自然会有新的大都护!”
郭昕沉声说道。
“您当了十三年的大都护,谁还能有你对安西都护府熟悉?谁还能比你更了解如何与吐蕃作战?”
“更何况,安西都护府的军民只认您!只要有你在,大家都会安心!”
亲兵声嘶力竭地吼道。
郭昕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仰头看着正在城头上与吐蕃军队浴血作战的于阗军民,眼中热泪滚滚。
对于他来说,战死在这里,远比退缩好受。甚至于,死已经成为一种解脱了。
不需要再每日杀敌,不需要再每日看着并肩作战的兄弟战死,不需要看着已经连饭都吃不饱的安西百姓却英勇地冲上前线。
“撤退!”
郭昕转过身来,咬牙吼道。
眼泪,顺着他黝黑粗糙的脸庞流淌而下。
他伸手一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于阗。
“于阗被破,安西都护军退守疏勒镇。而这时候,安西都护府流通的货币,上面的字体已经变成建中十一年了。被北庭都护府陷落之后,安西都护府的军民又苦苦支撑了八年,才丢掉了四镇之一。至此,郭昕来到安西都护府,已经有二十五年了。”
观众们呆呆地看着坐在军营中,摘下头盔的郭昕。
他的头上,已是一头的白发。
二十五年前,郭昕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离开长安的场景依稀历历在目。
从年少到白头,安西都护府的每一座城池的城墙上都洒满了安西都护府军民的血。
“将军,接下来该如何布置作战?”
疏勒城的守将走进军营,沉声问道。
“无他,死守!”
郭昕一拳砸在桌上,喝道。
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吐蕃将攻打北亭都护府的兵力都抽调过来,集中力量攻打安西都护府。
在庞大的力量差距前,他们剩下的只有高度的凝聚力和意志力了。
好在,于阗都护府坚持了这么多年,也给了疏勒镇养兵的时间,但疏勒镇这些年也给于阗城输送了不少的兵力。
“面对吐蕃一次次强大的攻势,即使安西都护府的军民已经血战到底了,然而依旧是一败再败。”
撒北宁沉声说道。
然而,直播间中没有人责怪他们。
以不到一万的军队,抵挡一个拥有四十万军队的国家二十多年,谁还能苛求再多?
甚至于,国外的观众已经都惊呆了。
他们有的国家甚至于建国至今也才几十年,根本无法想象这种血战几十年的精神。
许多国外网友甚至还在质疑这段历史的真实性,毕竟他们的民族做不到的,他们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民族能够做到。
当质疑声在网上愈演愈烈,华夏在海外开设的媒体账号发布出了各种史料,并翻译成了多国语言。
这下,那些质疑真实性的国外网友也没话说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惊叹声。
“将军,咱们只剩下碎叶城和龟兹城了!”
郭昕带着部将,正在逃往碎叶城的路上。
他们不是逃兵,如果可以,他们都宁愿死战到底。
郭昕咬牙沉默着,没有说道。
碎叶城,乃是大唐的最西边。大唐盛世的象征李太白,便是出生于此。
来到碎叶城,几人稍作休整,便开始布置防务了。
等到布置完,几人都已经快要脱力了。
“将军,你说,大唐还在吗?”
躺在地上,郭昕最亲近的部下低声问道。
他是跟着郭昕从长安来的,这么些年过去了,跟着郭昕从长安来的部下就剩下他一个了。
“不知道。”
郭昕双眼无神,摇了摇头。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钱币,上面镌刻着的字体已经变成建中二十年了。
十七年前,朝廷把安西都护府割让给吐蕃换来吐蕃的庇佑。然而,他拒绝了。
十七年过去了,大唐还在吗?
“那将军,咱们为啥还要死守?”
郭昕的部下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为了……心中的这口气!为了……大唐最后的荣耀!”
郭昕用力地锤击着胸口,大声说道。
下一刻,却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
“将军,你老了。”
部下咧嘴笑着,道。
“是啊,我老了。”
郭昕恍然点了点头,喃喃说道。
从他自长安出发来到安西都护府,至今已三十六年了。
“公元808年,碎叶城被攻陷。至此,安西都护府四镇只剩下首府龟兹城。”
画面上,昏暗的军营中,郭昕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