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居正脸上神色很是复杂。
对弟子背叛自己的愤怒和难以置信、对朝堂的绝望和失落、对未来的不安和惊恐,全都混合在这张脸上,让所有观众内心不由为之一颤。
最终,所有的表情都化为了一声冷笑。
张居正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重新恢复平静。
这是他在二十多年激烈的政治斗争中修炼出来的城府,从古至今,触动所有地主阶级利益的改革家,有几个是能善终的?又有多少是死于非命的?
张居正能够将他的改革推行下去,便足见他的城府之深,手段之强。
一个又一个大臣站了出来,反对张居正夺情。
刑部员外郎艾穆、刑部主事沈思孝、吏部左侍郎何维柏……
“住口!”
朱翊钧愤怒地喝道。
“朕为九五至尊,有权力决定大臣的去留!元辅肩负天下之重,岂容一日去朕左右?你们都说纲常伦理,三纲五常,君臣为大。元辅夺请,是为恪守纲常!那些争权夺利的小人才企图驱逐元辅,危害社稷!”
朱翊钧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地怒骂道。
他五岁开始读书,从小熟读圣贤经典,自幼聪慧。张居正辅政数年,大明的变化他全都看在眼里。
朱翊钧甚至对张居正产生了依赖心理,毕竟他刚继位时不过十岁,一切国事都得仰仗张居正来为他操办。
现在,这些人要张居正离开,他又怎么肯。
文武百官都惊愕地看着朱翊钧,没想到皇帝维护张居正的决心竟然如此坚定。
“守制之事,谁也休要再提。元辅,你也不要再来向朕请求要回去丁忧了,朕是不可能答应你的!”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沉声说道。
奉天殿中一片寂静,张居正看着朱翊钧的眼神中满是感激和感动。
朱翊钧如此说,等同于将所有的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极大的为他减轻了道德上的指责。
然而,这时候是一名年轻官员站了出来。
“陛下以为张居正对国家有利吗?张居正论才干虽然有所作为,学术根基却非正途;志向虽然远大,却过于刚愎自用!”
“陛下,辅助完成皇上的学业,协助树立皇帝的志向的人,不能说朝廷就没有啊。幸好是张居正遭遇父母丧事,还可以挽留,倘若不幸就此离去,陛下的学业莫非就此不得完成,志向莫非终究不能确定么?臣看到张居正的上疏说:世上先有非同寻常的人,然后才能做非同寻常的事。这是把奔丧看作寻常事而不屑于去做的人。谁不知道人只有恪守仁、义、礼、智、信五种道德伦理才能成其为人。现在这个人,父母活着时不去照顾,父母死了不去奔丧,还自我吹嘘为非同寻常的人,世道人心不认为他丧失天良,就认为他是猪狗禽兽,这能叫作非同寻常的人吗?”
这个年轻人,名叫邹元标。
他的眼神锐利地盯着张居正,不仅攻击张居正的政令,还围绕着夺情一事直接指着他鼻子骂他是禽兽!
满朝文武皆震惊地看着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进士,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唾沫。
张居正能够得罪那么多人还屹立不倒,他可不是纸糊的,更不是只仗着皇帝对他的信任和支持。
若不是在夺情这件事上,他们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都不敢跟张居正说话大小声。
要说这邹元标口舌也实在是了得,一直神色平淡的张居正此时脸色青紫,指着邹元标的手指不住颤抖着。
张居正还未开口,朱翊钧便已经气炸了。
“放肆!朕看你们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来人,把邹元标给我拖出去,廷杖一百,发配都匀卫充军!”
几名禁军冲了进来,扣住邹元标的双臂将其往外拖去。
朱翊钧犹未解气,咬牙切齿地瞪着文武百官。
“吴中行、赵用贤,廷杖六十,革职!艾穆、沈思孝廷杖八十,充军!”
这下,所有人都脖子一缩,没有人敢再多说什么。
然而,下一刻,奉天殿中扑通一声,张居正晕倒在了地上。
“夺情之争落下了帷幕,张居正守住了手上权力,也确保了改革能够继续执行下去。然而,却也为自己埋下了深深的隐患。这件事之后,张居正可谓是众叛亲离,满朝文武恨之入骨。而在这件事后,张居正的性格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舞台上,撒北宁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一扇大门。
他用双手缓缓地推开大门,亮光从门缝中射入舞台。
当观众们看到门内的场景,顿时惊喜无比。
门内,赵一洲躺在床上,悠悠醒来。
看着撒北宁,他紧皱起眉头。
“你是何人?”
张居正用双臂撑着自己的身躯,坐了起来。
现场的观众看着都感到有些奇妙,颇有些看舞台剧的感觉。
“晚辈撒北宁,来自于五百多年后的华夏。”
撒北宁微笑着说道。
“五百多年后?你如何证明你所说的是真的?”
张居正微眯起双眼,盯着撒北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