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水代酒，敬我一杯吧。”
娄桦给杯里倒上水，推到赵一洲面前。
“凭啥？”
既然娄桦不当自己外人，赵一洲也就没跟他客气了。
“就凭他么的电影！”
娄桦大声说道。
赵一洲盯着他良久，最后端起杯来朝娄桦示意了一下，把水喝下了。
再多的争议，也抹杀不了娄桦这些人对内地独立电影觉醒和发展的突出贡献。
03年以前，内地影视作品制作是有指标的。
每年多少个指标分配到各个影视制作厂，想要拍戏就只能挂靠在各大厂下面，把版权卖给这些影视制作厂。
那个年代的影视剧，以大投资历史剧神话剧为主。老谋子这一代的导演，就是典型的第五代导演。
后来突然跳出来了一群“神经病”，生猛地一塌糊涂，片子拿不到许可证就非法拍摄，过不了审就送到国外评奖卖版权。
这些独立电影导演，被称为第六代导演。
他们与第五代导演不同，更加专注于那个时代最底层民众的生活。在他们的电影中，主角可以是小偷，可以是劫匪，可以是小姐……
至于封禁的理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娄桦咧嘴笑着，满满一杯高度白酒直接倒进嘴里，看得赵一洲直咋舌。
“你们这剧组伙食真不错。”
娄桦夹起一筷子肉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没见到娄桦之前，赵一洲觉得第六代导演这帮子人是很神秘的。
在他想象中，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满腹才华、桀骜不驯的主，举手投足都带着高人风范。
现在一看，丫活像个老骗子。
“娄导，您找我有什么事？”
赵一洲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想找你拍电影。”
娄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认真地看着赵一洲。
“不好意思娄导，我现在手头上有好几部片子在拍，抽不出空来。”
赵一洲这倒是实在话，现在以及不久的将来要拍的片子就已经有四部了，赵一洲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工作都已经排满了。
“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只要能把这部片子拍出来。”
娄桦沉声说道。
他的眼眸深邃漆黑，嘴角紧绷着，神色坚定。
认真起来的娄桦，还是挺有高人风范的。
“娄导，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赵一洲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只有你能拍好它。”
“以及，有你出演，它才有可能过审。”
娄桦微微垂下眼眸，低沉地说道。
赵一洲微微皱起眉头。
这货，又憋出一部禁片来了？
“娄导，您还是另请他人吧。”
赵一洲的身份实在有些敏感，单单一个华夏文化大使的身份，就让他不能随心所欲地拍电影。
“为什么？你害怕？”
娄桦紧盯着赵一洲，紧逼着问道。
“娄导的电影我也看过，看完我大受震撼。那是大多数人未曾看到过的少数人的生活，是被时代和自我放弃的一撮人，是这个社会的黑暗面。”
“如果是三个月前娄导找到我，我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现在，什么样的身份做什么样的事情，娄导应该能明白的。”
赵一洲现在喉咙还有些痛，轻声地说道。
“电影，就不能只让他是电影吗！”
娄桦愤怒地问道。
“为什么要给电影加上各种立场？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让大家看看小偷的生活？为什么不能让大家看看小姐的生活？为什么不能让大家看看真实的工厂工人生活？”
娄桦拍着桌子。
赵一洲皱眉看着他：
“可电影，他本身就是属于意识形态上的东西。”
娄桦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发出了自嘲地痴笑。
“是啊，是啊……”
娄桦这些人不知道他们拍的电影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不见得。
显而易见的是以他们那些第六代导演的尿性，要是广局放开了限制，恐怕电影院里天天是受苦受难的普罗大众。
但他们就是拍了，禁了也要拍。
他们明明拍的是现实主义，可心里却满是理想主义。
他们幻想着，电影是存在于虚无中的第七艺术，应当拥有它的自由。
“我们那时候拍电影，靠的就是坑蒙拐骗。”
娄桦似乎一边给杯子添酒，一边喃喃说道。
“坑完香江人坑高卢人，我就带着剧本pia拍他们桌上，那些山炮挥舞着钞票就来投资了。多少我都全盘照收，几十万有几十万的拍法，几百万有几百万的拍法。”
“那些人哪知道咱们内地的这些弯弯道道，拍到一半他们才知道原来我们这儿还有许可证这种东西，才知道我那电影是没有许可证的，也根本他孃的上映不了！”
娄桦又哭又笑，兴奋地拍着桌子。
“有时候拍到后面经费没了，就到处借钱。拍个电影，把人品都败光了，这个借个几千，那个借个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