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哥霆哥
感觉到身体在被摇动，忽然之间，梦境像是镜子一般，噼里啪啦地碎开了。
沈向霆睁开眼。
他回到了现实世界，他的卧室里。
情绪大起大落之后，沈向霆显然有些恍惚，一时没回过神来。
他是一个旁观者，却也是一个沉浸在他们的悲伤中仿佛感同身受的旁观者，好像他也经历了那一切似的。
他亲眼看着舒阿姨跳海，看着几家人痛不欲生，那种震撼感直接被带到了现实里。
这到底是不是梦？
霆哥？顾妄言又喊了他一声，更担心了。
粥已经熬好有一会儿了，久不见沈向霆起来，就进屋来看看，发现他眉头紧锁，眼角还有泪液。
竟然在睡梦中哭了。
这得是做了什么悲伤的梦？
所以他动手想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沈向霆听到他的声音，才逐渐从那种虚无的感觉中走出来，他转过视线，看到他担心地看着他。
顾妄言问：做噩梦了吗？
沈向霆一下子坐了起来，拥住了他。
嗯，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顾妄言愣了一下，抬手拍拍他的背，梦而已，又不是真的，怎么还哭了？是有多悲伤才会睡着哭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味道。
沈向霆说不出什么话来，紧紧地拥着他，压在他肩头，疏散自己从梦里带出来的情绪。
感觉到他的异样，顾妄言怔了怔，终于认真问：到底梦见什么了？梦到我死了？
没有。
虽然他以前梦见过。
那是什么？
没什么，沈向霆的声音沉沉的，就是一个噩梦而已，你突然把我叫醒，不记得了。
那起来吃早餐吧，是粥。
嗯。
顾妄言先出去了。
沈向霆流了一身的汗，进浴室收拾去了。
换了身干净衣服，沈向霆走进餐厅。
顾妄言已经盛好了他的份摆在那里。
沈向霆好容易才收拾好情绪，却在看到顾妄言的一瞬间，心头又涌上来一股悲伤。
真的太难受了，心里到现在还堵得慌。
顾妄言开玩笑说：别是昨晚让你睡沙发觉着委屈了才哭鼻子的。
这个笑话让沈向霆的嘴角勉强扯了扯，坐下来：抱歉，我缓会儿就好，别管我。
逗他笑失败，顾妄言单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真的，什么梦啊，后劲这么大？
不知道他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想说，既然不告诉他，他也就知趣地不问了。
直到吃了一半，沈向霆才主动提了话茬：你眼睛水肿得有点厉害，血丝也没褪完。
梦里小妄言没哭，而现实里，都数不清这小孩在他面前哭了多少回了，活活一个小哭包。
是他出现得太晚了。
顾妄言的指尖碰了碰自己的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妈妈的事我一时接受不了，情绪有点崩。
我当然理解，他都懂，言言，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坚强。
顾妄言手中的勺子戳在饭碗里，一下一下地捣着，低眸看着桌板。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怪自己没有发现好吗？这种事你上哪儿知道去？
顾妄言还是没说话。
他不会懂的。
其实今天他们两人的状态和情绪都很不好。
哪怕是过去了一晚，妈妈的事仍然萦绕在顾妄言的心头。
可是他怕沈向霆担心，才装着自己已经没事了的样子，有说有笑。
顾妄言过了会儿，说：生老病死是常态，道理都懂，可只有针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旁人说什么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沈向霆懂，他太懂了。
做了那个梦之后，现在他说什么他都感同身受。
顾妄言再抬头，眼睛依然有些红：霆哥，要是妈妈突然哪天就走了怎么办？我就真的没有妈妈了。
说什么我妈就是你妈这种话，根本安慰不了他。
舒阿姨在他心里的位置，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我只能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沈向霆伸手过去，盖在他手背上。
除此之外，他连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阿姨这样的话也说不了。
医生都没办法的话，他还能怎么救阿姨？
顾妄言点点头，失笑：你看起来也被那个噩梦吓得不轻，我们各自冷静一下吧。
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别的事，沈向霆说着，转移了话题，爷爷昨晚没打电话催你回家吗？
没有，顾妄言说，爷爷也知道我刚认回妈妈
说着，他顿了一下，再次失笑，妈妈的病，恐怕爷爷和姑姑早就知道了。
他们应该没联系过。沈向霆说。
嗯。他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有联系，舒阿姨就会从爷爷他们口中知道其实你并不恨她。
因为梦境断得突然，很多事他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
而这些答案，顾爷爷一定可以给他。
嗯，顾妄言点头，总之爷爷一定是心疼我了，才不舍得在这样的日子里催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