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墨一套剑法舞完,额头依旧干干爽爽,连气息都没怎么乱——
只除了一点,肚子好像更饿了。也不知道晚饭用三碗米饭的话,宁母会不会气得将她赶下桌。
两个小萝卜头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阿姊的这一套剑法飘洒俊逸。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但阿茂还是有些不知足,撅了撅嘴道:
“阿姊,你这套剑法的确厉害。但杀伤力未免有些不足,我们想学的是杀敌的功法...不是这种舞剑...”
宁墨忍不住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白了他一眼道:
“知道什么是‘一使刀狂踏沧浪,长挥剑痴越九霄”吗?”
两个小子跟着憨乎乎地摇了摇头,他们现在连字都认不得,更别说诗了。
宁墨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让他们看院子里的大树——
两个毛头小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霍!
这是啥时候的事情,他们都没有察觉到,离阿姊那么远的大树竟然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宁墨舞剑自始至终都是在两个小萝卜头面前的,只是剑气不能对着他们,所以多是对着树。
这样一来,被剑气所催折,树上的叶子就纷纷扬扬落了大半。
这还不止,后来宁墨见树叶一直纷纷而落,心思一动,有意识地控制着剑的攻势,利用剑破空的气力劈断树枝,给树直接换了个造型。
于是乎,院子里磨盘粗的银杏树,其上盘根错节的枝干被宁墨劈剪成了“寿”字的造型,配上微微发黄的树叶,简直就是一副天然的古树贺寿图。
成功地在弟弟们面前出了风头,宁墨才收了剑,擦了擦手,气定神闲道:
“看到了吗?无论剑法刀法,只要臻于至善,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也并非难事。”
两个小孩子很配合地“哇”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崇拜地看着宁墨:
“阿姊,你说的是真的吗?那阿爷为何不赶紧取敌军首级然后得胜班师?”
宁墨拍了拍两个弟弟毛茸茸的脑袋,教训道:
“你们可曾听过一句话?”
“阿姊,什么话?”
“没文化,真可怕。说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两军交战并非孩童过家家,牵涉到谋略、兵法、布阵多个方面。你们若是想知道,赶明儿多去认两个字,我再说给你们听。”
“不然只怕说了,你们也听不懂。”
先是被阿姊武力碾压,如今又赤裸裸嫌弃了一番,两个小萝卜头也不敢有二话,定定地点了点头:
“阿姊,我们记住了。明儿去找你,你可要说给我们听啊!”
受家风影响,两个孩子平日里最爱玩的就是将军与俘虏的游戏。将军只要抓到俘虏,便算赢。
为此,每天还会为谁当将军、谁当俘虏争执半天。
但如今,阿姊的话给他们打开了一扇大半,原来战场上风云易变,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如此可不是就对宁墨言听计从了!
宁墨带着两个孩子回到正屋,此时菜都已经上好,宁母正在给祖母布菜。
见他们进来,抬眼看了看,并没说什么,只示意他们赶紧坐下。
让宁墨没想到的是,她那个一向不爱出面的伯母也来了,正坐在桌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宁墨也乖巧地给伯母行了一礼,问了声好。
于氏点了点头,嘴角勾出一丝浅淡的笑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等宁墨坐定,老太君正要招呼大家吃饭,于氏掀起眼皮,不徐不疾开口道:
“我听说,今天安远公派人上门了?”
老太君下意识地往宁墨那边瞥了一眼,不知道这事宁墨知不知情,也不欲再提此事败了胃口,语气稍冷道:
“提那什子做甚!今儿厨房刚做的鱼汤,凉了便有腥气了。”
自从宁家大伯去世之后,于氏就一直是这副古怪性子。心情好了,还能与人正常寒暄客套。
但若是心情不好,谁也别想从她口中听到句称心的话。
老太君也不是苛待儿媳的人,知道她这是因为失偶寡居,性情有些冷僻,平时只是劝解几句,并不苛责。
但如今涉及阿墨的婚事,老太君也不想惯着儿媳浑说下去。
于氏并没有领会婆母的好意,依旧自顾自之前的话题,见没人回答她的问题,话音稍稍大了些:
“要我说,早就不该同意这门婚事!这样的人家,不知道你们之前是相中了哪一点!”
于氏还要再说,被老太君冷冷地止住了话头:
“多说无益,还用餐了。”
于氏撇了撇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拿起筷子吃了几筷子菜,就告罪自己身体不好胃口不佳,先行回房了。
于氏走了之后,餐桌上的气氛才活泛了些。
虽然依旧食不言,但众人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就连一旁的林氏也放开了一些,不再那么拘束。
用完餐后,宁墨拉着祖母出去看了院子里的那棵“寿树”,虽然夜色渐浓,但在灯火的照亮下,还是能够看得到轮廓的。
老太君也是又惊又喜,连连赞宁墨有心了,说完又很是心疼地拍了拍宁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