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敛带着谢亦来到了一个极其空旷的山洞。
山洞很高,目测至少有三十丈以上,明明没有多少光照进来,但山壁上却没有生出任何苔藓等阴生植物,石壁黑沉光亮,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寒铁般的质感。整个山洞都看起来森然而神秘。
谢亦一步步往山洞深处走去,山洞虽高虽大,但却并不算深,尽头处只有一个用相同石壁垒成的高台,上面静静地插着一把剑。
那把剑似乎已经在这里很久很久了,剑身上落了许多灰,没有剑鞘,就这么直直地插在石台上,剑刃也因落灰而黯淡无光。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块被一个水平勉强过得去的铁匠随手敲打出来的凡铁。
谢亦站在它十丈之外,仰头看着这把剑,心头却像是被东西重重地击中了,他双眼微眨,几乎要淌下泪来。
“去吧,它在这里等你四百年了。”陆敛在他耳畔这样说。
谢亦怔愣着,身体却不自主地往前了两步,他神识回笼,飞身上了石台,伸手轻轻按在剑柄上。
一个名字从空白的记忆中呼之即出——
“求光。”
下一瞬,那把剑剑身开始颤动,幅度越来越大,剑身之中不断发出金石争鸣之声,在修行之人眼中,一阵阵强大的灵力波动在空气中如水波般一层层荡开。最后一道光芒冲天而起,击穿了山洞顶部,直直插入九霄之上。
一如四百年前一样,求光身上的尘埃寸寸抖落,露出那神物本体,光芒大盛。求光像是瞬间活了一样,那争鸣声不断传来,谢亦能清晰地从这把剑上感受到它喜悦至极的心情。
随着强光而来的,是极其强大的灵力从剑身涌入谢亦的体内,谢亦在瞬间中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
求光是谢亦的本命灵器,它和谢亦就是一体。这山洞便是为求光特制的,经过四百年的蜕变后,求光已经蜕变成了顶级神器,渡劫大能也无法挡下它的攻击。
如今求光再次跟谢亦建立本命联系,属于求光的能量也共享给了谢亦。
这也是为什么陆敛要等到谢亦筑基才带他来找求光的原因,哪怕求光对主人的力量极其温和,那汹涌的灵力也不是一个筑基以下的人能够承受的。
在灵力和剑意的冲击下,筑基期的境界壁垒不断地被冲破,筑基二层,筑基三层,筑基四层……筑基九层。
不知道过了多久,强光渐渐消失,而陆敛也把将欲倒下的谢亦接入怀中,已经再次认主的求光兴奋地围着谢亦不断打转。
陆敛有些担忧地看着谢亦,他双眼紧闭,冷汗从额角不断沁出。
让筑基期去承受这个求光的灵力还是太勉强了,陆敛探出神力不断帮谢亦疏导着体|内庞大的能量。
……
谢亦只觉得不仅身体被塞进了一大团灵力,好像连脑子里也有什么东西在这种冲击下呼之欲出,但却始终被一层坚硬的壁垒阻挡着。
他似乎被无数光团包围,一些温暖而刺眼的东西,他在里面走了许久,终于在现实中醒来。
他睁开眼,看见陆敛关切的神色,谢亦嘴角勾起一抹笑:“阿敛,我好像快要恢复记忆了。”
“虽然现在还想不起来什么,只有一些零星的碎片,被人追杀,抢灵气丹药,被赵弋下毒——这个狗比!!……还有你,但只能看清你的脸,记不得当时在做什么。但是没关系,我觉得很快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恢复记忆了!”
他高兴地分享这个消息——这种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的失忆实在是太糟糕了——以至于没看到陆敛一瞬间苍白下来的脸色。
“我觉得我快要突破到金丹境了,但是一直被我压着。虽然你们说我以前是化神期巅峰,等恢复记忆后不存在心境、境界上的不稳固,但是我身上的灵脉毕竟刚刚修复,身体强度上还跟不上,先稳固几天比较好。”
听谢亦说到这,陆敛勉强点头道:“嗯。”
“说起来,那把剑呢?我一看到它就好亲切,它是我从前的本命灵器吗?”
“它就在这里。”
陆敛话落,一把剑凌空飞来,稳稳地落在谢亦面前,剑身还很人性化地向前贴过来,剑穗擦过谢亦的脸颊,像是在撒娇。
谢亦一下子便笑了,他把剑握在手里,低声说:“你是叫求光吗?虽然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但是一看到你就想到这两个字。”
求光居然还像人一样点了点剑尖。
陆敛见状,适当提道:“寻常神器道它这个境界,早就可以凝出剑灵了,不过求光却是一直没迹象。”
谢亦听了,也不惊讶,他跟求光再次建立本命联系后,似乎和它同呼吸同思想般,这种感觉很奇妙,但他也很喜欢。
“也许它只是想作为一把剑。”谢亦看着手中的求光说。
并非万物都想成人,哪怕人可以自如地行走,有最丰富的心绪。
求光只是想做一把纯粹的剑。
谢亦想到这个,嘴角露出浅淡的笑容。
陆敛告诉谢亦,他已经昏睡了三天了,谢亦心中一惊。他忽然想到,其实他在突破筑基的时候就准备去看岑子棠的,但是被去取剑的事情打断了,他也没想到这一取就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