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数月不见, 苏鹤亭的样貌没变,气质却大有不同。他从前也会笑,但笑中带着几分少年感, 加上一双熠熠发亮的眸子很是无邪,因此总能取巧骗人,而如今,初尝风霜, 眼神已不似以往。他提灯走到谢枕书身前, 说:“我就说我们会——”
谢枕书没等苏鹤亭说完, 便把他拽进了怀里。灯兀自摇晃,将苏鹤亭的轮廓照得单薄, 谢枕书抱紧他,紧到无法冷静。
苏鹤亭怕灯碰到谢枕书, 连忙把灯举开, 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两个人都没事了。”
谢枕书逐渐收紧手臂, 苏鹤亭半张脸都陷在长官的怀中,好似在跟长官耳鬓厮磨。狂风横扫黑暗,那灯越摇越厉害,半晌,苏鹤亭终于忍不住了, 从谢枕书臂间顶出鼻尖,猛吸一气, 道:“谢枕书,我喘不上气啦!快让我喘一下。”
苏鹤亭还没喘够,谢枕书便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又摁了回去, 苏鹤亭顿时只能发出“嗯嗯”的闷声。小灯闪了几下,苏鹤亭空出一只手来揪长官的衬衫,却没多少力气,猫挠似的,直到把头发蹭得蓬乱,才将下巴挪上了谢枕书的肩膀,对着天空一阵猛喘。
那凌乱无序的热气喷洒在十字星上,让十字星发亮,它带着一点暧昧的温度落回谢枕书颈侧,仿佛要被融化了。
苏鹤亭说:“我现在很脆弱,一激动就容易晕过去,你最好不要对我做这么刺激的事情哦。”
他可比小苏厉害多了,虽然没有尾巴和耳朵,却能三言两语反客为主。谢枕书迟疑片刻,终于松了手。
风仍在猖獗,赫菲斯托斯的声音没再出现过。四下全黑了,连刚刚拔地而起的建筑都无法看清。苏鹤亭找到个避风处,坐下来,示意谢枕书也坐,说:“原本以为能跟大家远走高飞,这下好了,现在一个都跑不掉。不过晏君寻醒了,我也不算输得太惨。长官,这回也多亏你在,多谢。”
他们数次分别,又数次重聚,能挨在一起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当下连风都显得不那么讨厌了。
谢枕书看他须臾,道:“我去哪里找你?”
苏鹤亭说:“我就在这儿啊。”
谢枕书一字一顿,又说一遍:“我去哪里找你?”
苏鹤亭在对视中败下阵来,投降似的,说:“好吧,我还在光轨区,你要找我得等些日子。”
谢枕书道:“我现在就去。”
苏鹤亭随意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说:“真拿你没办法……可是我还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长官,我一直在线上。”
谢枕书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道:“我以为狩猎结束后14区就会停止运行。”
苏鹤亭用指尖蹭了蹭下巴,眼眸微眯,边思索边说:“我也这么以为的,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反被赫菲斯托斯摆了一道。我听它刚才话里的意思,是要把我在这里关到地老天荒。”
谢枕书侧头,道:“是因为它没有放到钥匙孔里吗?”
苏鹤亭凑过来,吹了下十字星,说:“那是骗人的啦,给你的东西怎么能给别人。”
谢枕书被风吹无感,被苏鹤亭轻轻吹一下却绷起一根弦。他转回头,差点碰到苏鹤亭的鼻尖。两秒后,他道:“钥匙孔是假的?”
苏鹤亭说:“那倒不是,钥匙孔是真的,就是晏君寻的颅内芯片,是我没有按照阿尔忒弥斯的意思做。结束限时狩猎的方法原本有两种,一是晏君寻现实中的身体衰竭死亡,实验无法再进行;二是珏自主进化,吞掉晏君寻的颅内芯片,实验自然停止。我哪个都不想选,倒不是要救谁,就是不想听阿尔忒弥斯的话。”
他在救人这件事上非常嘴硬,好像被人感谢是件很可怕的事情。7-006一贯的作风就是做好事不留名,做坏事贴大字。
他继续说:“这些都是我复刻珏的数据后发现的,于是我决定自己搞个第三种办法。”
谢枕书点破天机:“叫醒晏君寻。”
苏鹤亭索性撑住脑袋,方便自己看长官。他笑说:“哇,哇——我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想到呢。”
谢枕书道:“这就是‘把十字星放入钥匙孔’的真正含义?”
苏鹤亭说:“没错,你打开十字星,十字星会叫来另一个我,而我会带你去倒影。我们在倒影里改变结局的几秒钟,对别人没什么,对晏君寻却是种刺激,他本就在怀疑世界,因为矛盾而被删除的记录会让他在正在进行的剧情里倍感不适,四舍五入就是‘把十字星放入钥匙孔’,我们确确实实靠十字星影响到了他和他的芯片。”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恐怕阿尔忒弥斯也想不到,苏鹤亭会在版本测试里明白最重要的一件事:记忆会被删除无数次,感觉不会,它只会随着循环越渐明显。
苏鹤亭说:“被删除的记录导致最后一次的狩猎剧情压缩,案子的顺序发生错乱,加上14区崩坏,世界运行不如从前,又有时山延在步步紧逼,晏君寻醒来是早晚的事。只是我在剧情中的参与度有限,未必能及时记起所有细节,所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