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论是往日的恩怨,还是敌军势大,都让他知晓此事太难。
他看了一眼左侧。
那边是宣州。
若是宣州轻骑而来,此战还有希望。
但这一切都寄托在了章羽能抵御多久的基础上。
“敌军出动了。”
有人高呼。
杜辉深吸一口气。
“戒备!”
……
郑武回来了。
兴奋的道:“章羽县还在,如今基波部正在攻打。”
杜辉虽说阴郁尖刻了些,但能力不错……杨玄心中微动,念头随即消散,“战况如何?”
“很凶险。”
杨玄能想象。
“基波部攻击如何?”
“很稳。”
不慌不忙吗?
杨玄点头,“等待斥候的消息。”
郑武有些磨皮擦痒的,南贺看了闭眼的杨玄一眼,皱眉道:“安静些。”
杨玄在歇息。
耳畔,朱雀在嘀咕。
“兵法万千,靠的是随机应变。小玄子,不行就歇了吧,什么杜辉,让他灰灰。至于兄弟阋于墙,他也算是你的兄弟?”
朱雀满嘴胡柴,把那句话的意思曲解的让杨玄都忍不住想笑。
章羽县不能丢!
一旦丢了,太平左翼就失去了支撑。若说陈州是一张网,章羽县一丢,这张网就破了个大洞,敌军一旦突破,向右可突袭宣州,向左可突袭太平,长驱直入突袭临安。
为将者,首重大局观!
没有大局观的将领成就不会高。
南贺坐在他的身边,低声道:“郑武有些夸大了。”
“我知道。”
“不过厮杀的很惨烈,城中守军不多,郎君,若是敌军发狂,我怕他们撑不过一日。”
“嗯!”
杨玄心中也颇为焦急,但却在维系着面色平静。
上位者为何永远都是一个表情,近乎于面瘫?
杨玄在这一刻明悟了。
上位者维系着同一种表情,就像是面瘫般的,好处有二:其一,能让旁人无法窥探到你的真实情绪,也就无法从情绪上去判断你对某些人事的看法;其二,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面瘫能让麾下增强信心。
敌军十万,俺们只有五千,要完蛋了!
哎!
郎君看着好像很从容。
你们看,郎君和平日一样,还是面瘫脸。
面瘫脸的好处很多,朱雀说过,男人面瘫是一种酷,而女人就喜欢装酷的男人。
亵裤吗?
南贺不在身边的话,杨玄还准备戏弄一下朱雀。
等待是无聊且焦急的。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杨玄听到了马蹄声。
“老二他们回来了。”南贺起身去迎。
杨玄也跟着过去。
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脸就黑成了锅底。
王老二拎着一串人头,欢喜的提起来,“郎君,你看!”
特娘的!
杨玄捂额,老贼过来,苦笑道:“拦不住。”
“郎君,我不寻你要钱,我寻使君。”
这娃至少还知晓肥水不流外人田,杨玄不禁老怀大慰。
“人头会臭,扔掉吧。”老贼劝道。
王老二差点一蹦三尺高,“不会,用盐腌了就能存放许久,我出来前和怡娘问过腌制的法子。”
老贼哪怕是面对尸骸和烂肉都面不改色,此刻依旧咽喉涌动,想呕吐。
怡娘若是知晓王老二和自己学腌肉的法子是用于腌制人头,从此家里就别再想吃腌肉了。
“老二,咱们此次出来带的盐不多。”南贺也有些被恶心到了。
“我带了。”王老二指指自己马背上的一个袋子,得意的道:“我特地带了半袋子盐巴。”
他用求表扬的眼神看着杨玄。
“你真是个小机灵鬼!”杨玄无力的道。
老贼说了正事,“敌军的粮队就在后面,距离越六七里。”
“数目。”
“三百余粮车,随行六百骑兵。”
杨玄看看日头,快正午了。
“围杀敌军斥候时可曾漏网?”南贺照例问道。
老贼摇头,“并无。”
“三百余粮车,六百骑兵,郎君,就算是突袭也难以一战尽歼敌军。”南贺面色凝重,“一旦溃兵去报信,敌军会加速攻打章羽城。”
“敌军此刻军中至少有一日到两日粮草,章羽县……按照我的看法,撑不过今日。”南贺觉得杨玄的计谋过于乐观了,“也就是说,我军就算成功截断敌军粮道,他们依旧能打破章羽城,在城中夺取补给。”
除非城破之前杜辉令人焚毁所有粮草。
可这样做只会让敌军从百姓手中掠夺粮食,最终的结果是敌军吃饱,百姓饿死。
这便是战争的残酷。
杨玄问道:“什么车?”
“牛车。”
牛车缓慢。
杨玄点头,“让兄弟们吃干粮,随后待命。”
干粮很干。
杨玄咬了一口干饼子,牙齿就像是卷轴里的切割机般的,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