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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胥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孤独。
他突然问道:“方崇此人不通武事,加之新败,可朕依旧令他挂帅,引弓可觉着诧异?”
谢引弓点头。
“孙相他们看着有些不悦。”
“朕知。”年胥淡淡的道:“朕恨不能把方崇等人活剐了,可却不得不留下他们,甚至还得要重用这等人。”
谢引弓的头几乎垂到了胸口。
他知晓,皇帝是真的动了杀机。
“大周帝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话是太祖皇帝说的。
由此,文官变成了大周的主宰。
如今国事艰难,朕有心革新,于是便令孙石等人主导。
方崇等人百般阻挠,朕深恨之!
可一旦朕把彭靖等人尽数驱逐,朝中便成了孙石等人的天下。
到了那时,他们联手就能架空朕,以新政之名,行权臣之实!”
谢引弓颤声道:“陛下,此等话不可说。”
“担心被传到外面,那些臣子会联手压制朕?”年胥笑道。
谢引弓不敢说。
年胥叹息,“雷琦大才,可依旧不敢独自领军。朕令方崇挂帅,便是告诉孙石等人,彭靖可去地方为官,方崇,朕,还用得着!”
帝王,不易!
雷琦走到了宫门外,回身感谢了送自己的内侍。
内侍说道:“陛下有话交代。”
雷琦赶紧站好。
“钱南,死了!”
雷琦深吸一口气,别过脸去,更咽道:“陛下……英明!”
……
南周军动起来了。
汴京附近的村子都被迁徙了,百姓带着自己的一点儿家当,跟着官差或是军士们往附近的城中去。
使者带着勤王令四出,承平多年的南周,被一种亡国的危机笼罩着。
汴京有人怒道:“那些畜生想用羞辱李泌来打断新政,如今新政未亡,大周却要亡了!他们可曾后悔?”
没有人后悔。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这只是一种理想主义的说法。
真正的说法是:道不行,我便把这个根基给毁灭了!
对我不好的,留着作甚?
所谓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类似的话实际上无数人都说过。
你弄什么新政来剥夺我等的利益,若是不能阻拦新政,那么这个国家还存在作甚?
毁灭吧!
“这让我想到了大宋!”
数千骑兵正在歇息,左近的一个村子里空荡荡的,找不到吃的。
杨玄站在村里的一口水井边上,看着里面的粪便,有些唏嘘。
“郎君,什么是大宋?”王老二吸吸鼻子。
“一个可爱又可恨的国度!”
可爱是因为前所未有的商业发达,前所未有的文化。
可恨的是,当权者把自己的利益凌驾于整个大宋之上,最终毁灭了大宋。
那个时候的大宋和如今的南周何其相像。
韩纪带着一个军士过来。
“郎君,汴京周边都在坚壁清野。”
“有些意思!”杨玄回身,“我军孤军深入,粮草补给不易。那么,随之而来的应当是袭扰吧!”
“是。汴京派出了使者,发布勤王令。”
啧!
杨玄有些头痛,“这是摆出死缠烂打的架势了。若是我军不肯退,麻烦只会越来越大。”
他问道:“谁的主意?”
这话有些不对,杨玄再问:“如今谁在做主?”
“说是方崇。雷琦也被启用了。”
“方崇就是个棒槌!”杨玄轻蔑的道:“老二就能击败他,所以,雷琦应当被重用了。”
王老二欢喜的道:“那我领军去吧!”
“老二,吃肉!”
屠裳在一户人家找到了藏着的一些厨具,做了一顿饭。
“来了来了!”
在肉和方崇之间,王老二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肉。
“雷琦出山了?”
杨玄有些意外。
方崇没倒台,这里面的味道值得玩味。
“郎君,按理方崇战败,不说责罚,此刻应当夹着尾巴做人。可年胥却继续让他挂帅……老夫以为,这和南周当前的政局有关。”
韩纪有些不屑。
“年胥支持新政的意志不可动摇,可此次却没有顺势拿下方崇,这事儿透着古怪。”杨玄摸摸下巴,“这让我想到了长安。”
“猜忌!”韩纪眯着眼。
“没错!”
二人相对一视。
帝王的猜忌无处不在,拿下彭靖和方崇,那么谁来牵制孙石等人。
新政是该支持,可支持新政的基础是自己的帝位稳固。
若是彭靖等人被打倒,孙石率领的新党就会成为巨无霸。
他们手握大权,长此以往,这个南周是谁的?
“南周的权力构架出了问题。”杨玄把这个问题暂且抛开,“坚壁清野,接着各地勤王军会不断发动袭扰。看看张相那边什么意思。”
张焕在半日后抵达。
“都什么时候了,汴京依旧在争权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