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刚刚过了一点点。
昏沉暗淡的房间安静的像是整个世界都睡着了。
只有钟表滴答滴答交错着向前。
睡梦中,顾骋轻轻喘息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暧昧而香-艳的梦境一瞬间远去,又一瞬间和昏暗的房间重叠在一起。
让他有点恍惚。
然而与之不同的是,那个梦里面被紧紧绑缚在床上的人一只手臂轻轻搭在自己腰上,呼吸柔和而均匀,睡得很熟。
顾骋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声音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急。
梦里滚烫的温度好像被渐渐唤醒,圈在他腰上的手臂忽然动了动,一股酥麻瞬间蔓延而起,波及全身。
他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颤,陡然坐了起来。
耳边含含糊糊的一声:“顾骋?”
像是一声惊雷,炸的他耳蜗发麻,慌慌张张跳下床,拉开门冲进了卫生间。
第二天霍誉非起床的时候,就发现床铺身边的位置竟然是冷冰冰的。
客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顾骋却好像已经出门了。
霍誉非迷迷瞪瞪的看了看时间,才不到七点。
零三年眼看就踩到了尾巴上,b市也越来越喜庆。尤其是雍和宫一带,本身年节跟前求神拜佛就是难免的,再加上这一带有许多古玩首饰的百年老店。过年难免要给家里男女老少打点东西添年压岁,因此街上人来人往,尤其热闹。
玉宝斋也是如此,从早上一打头,客人就络绎不绝,店里非常忙碌。
往常他们在后面拍摄的时候,玉熙总会不时过来关照一下,添添茶水果子,今天都只来得及露面了一两次。
最后一天的工作结束的尤其比平时早,在白润华挥挥手,大喊了一声“收工”的时候,顾骋特意看了眼窗外,发现天还大亮着,心中顿时雀跃起来。
玉熙端着一个红木托盘进来,挨个给白润华团队的工作人员发红包。红包也做的很漂亮,在正红色的绫子上用金线绣着吉祥如意的团形福字。
“绫”专指的是一种地起斜纹的织物。分为素绫和纹绫,素绫是单一的斜纹,纹绫怎是斜纹上又有一层暗花的织物。玉熙个这红包选的是素绫,小小一个,做得很精致,就光是料子成本就不便宜。
顾骋对这些本来一无所知,但来这边次数多了,也不时会听玉熙说一耳朵。
等玉熙最后一个发到他手里的时候,顾骋双手接过来,开心的道:“谢谢玉姨。”
玉熙看到结束才没有几分钟,他的东西就已经差不多收拾好了,忍不住揶揄了一句:“这样着急回去呀?”
顾骋低头笑笑,并不解释,但那笑容好看极了。
玉熙不禁心里有点叹息。
相处时间越久,她越发现顾骋虽然看起来沉稳、靠谱,待人接物也极为老练,但其实他还非常单纯。
少年人的单纯。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玉熙也就渐渐打消了推荐他走走广告圈,以后考虑忘演艺方向发展的念头。
玉熙开始有这个考虑,一个是因为顾骋的外在条件比较好,做事沉稳又能够吃苦,最重要的是他的情况和一般人不一样,他是孤儿,他很缺钱,而这些工作确实来钱比较快。
另一个则是她很看好顾骋的性格,觉得对方做事稳妥,做人也很有分寸,和同龄人相比,更加的周全,在这样的圈子里,才能守得住底线。
但玉熙现在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顾骋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游刃有余。
黄丹林后面特意来找过玉熙,一定要请她吃饭,饭局上就再四委婉拜托,请她代替自己向顾骋致歉,并且表示即使他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她也愿意好聚好散,为对方介绍圈子里同样知名的经纪人。
玉熙虽然不知道其中的门门道道,但黄丹林这样的态度就有点耐人寻味。
玉熙不禁想得更多一些,找机会单独留下顾骋,旁敲侧击,担心对方吃了大亏,才会让黄丹林这样客气。
然而她稍微了解了一下,就大概明白了原委,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摇起头。
顾骋倒是说的不多,但玉熙稍微一猜就明白了七七八八,尤其清楚的是对方的态度。
不是说圆滑就是好的,只是在这样的圈子里,做人做事太有棱角,太生硬,终究容易磕绊。
玉熙觉得她还是考虑的少了一层,顾骋其实还是太年轻了,年轻人就容易看不清楚许多事情背后默许的界限和规则,就容易横冲直撞。
要么是吃上几回大亏,要么是有人保驾护航,不然很容易遇到糟心的事情。
但这个亏是否吃得起?是否吃得值得?
玉熙没办法给对方做结论,顾骋毕竟和她非亲非故,很多事情上,她即使好心帮忙也不得不考虑得多一些。
于是玉熙也再没有提过之前的提议。
其实想想也是,如果顾骋是她的亲生小孩,她肯定也更希望对方在读书的年纪好好读书,好好谈一场恋爱,然后顺顺利利找到还算不错的工作,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而不是出来给人当平面模特挣一点辛苦钱,而不是交一个未必能走到最后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