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江哲高中时期一直都很奇怪,学校的规章制度仿佛有病一样。
申请贫困生补助,要专门全校开一次大会,让每个贫困生上台讲述自己需要这个补助的原因,每次上台的时候,台下的目光都像是刀子一般。
但他没有办法。
前面那个贫困生上台说着自己家里的情况,声音越说越低,几乎快哭出来了。
下一个就是他,江哲站在台下,攥着之前打好的草稿,身边坐着的同学已经相互推搡着嬉笑起来,那笑声让江哲觉得有点难堪。
上台之后,江哲握着话筒,面对全校人的目光,他觉得阵阵晕眩,原本打好的草稿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就在这时,音响里忽然传出了一阵杂音。
随后,女孩子的声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嘿,大家好,我是二年三班的歌鸲,我觉得吧,学校真的太有失偏颇了,贫困生补助哇,怎么不再开个不贫困补助?我在此说说我不贫困的情况,咳咳……”
台下一片混乱。
这次所谓的大会被紧急叫停。
江哲下台的时候,学生们正勾肩搭背地出门。
他们都笑着出声,说小知更这次也太猛了。
小知更。
江哲在心底咀嚼着这个名字,身旁还有人正在议论:“小知更不就是心疼林苑么?林苑脸皮那薄的,真让他上台能直接晕过去。”
其他人都笑。
角落里传来一句:“不过小知更猛归猛,她这次肯定要受处分的。”
江哲到政教处等了小半天,那扇门被打开,小姑娘有点蔫蔫地从里面走出来,她抬头往旁边看了一圈,视线转到江哲身上又轻飘飘地掠过。
歌鸲记了大过,那之后江哲就开始有点在意歌鸲的事情,他知道歌鸲是比他低一级的小学妹,在学校算是风云人物,喜欢林苑。
但林苑并不喜欢她。
江哲曾在送完作业的时候看到歌鸲自己坐在楼梯间小声地哭,脑袋抵着膝盖,低着头抽泣。
江哲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对歌鸲而言是个陌生人,最后他慢慢地走过去,安抚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歌鸲低着头没动,他听见歌鸲抽噎的声音。
最后江哲什么都没说,从口袋里翻出一颗糖放在歌鸲身旁。
后来他经常碰见歌鸲,但是从来没有跟她讲过话,雨天时候悄悄在歌鸲桌子上放把伞,以陌生人的方式加了歌鸲的联系方式,偶尔发两句话。
歌鸲从未回复过。
后来林苑和高年级学姐的事情被传开,江哲有点担心歌鸲的状态,但是他遇不上歌鸲,一直到放学留下来值日,等到学校学生都走完之后,江哲在楼梯间又看到了坐着发呆的歌鸲。
“你心情不好么?”江哲问她。
歌鸲反应了一会儿,迟钝地回答:“啊,有点。”
江哲不会安慰人,他坐在距离歌鸲两人远的位置,蹩脚地撒谎说有一个马上要表演的曲子,问歌鸲要不要帮他听一下?
歌鸲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江哲声音低低地唱歌,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全都递给歌鸲。
“谢谢。”歌鸲说。
语气礼貌又淡然。
6.
“喂喂,小知更……”录音笔里传来一阵笑声,“不行,为什么听着有点傻,再来再来。”
歌鸲握着录音笔,轻轻垂眼。
“小知更,我是江哲,你应该不认识我。我是你高中时期的同学,嗯,算是学长,听说你要结婚了,所以想要来祝福你。”江哲的声音带着笑意,透过录音笔有点机械音的感觉:“小知更,新婚快乐呀,希望你永远开开心心的。”
“小知更,你毕业的时候我偷偷回来看过,讲话的时候你说你是个很糟糕的人,这话我不觉得,你是个很勇敢也很善良的姑娘,你保护了少年人岌岌可危的自尊心,你是很厉害的人。”
“是我一直憧憬,但是从来不敢触碰的人。”
“歌鸲,新婚快乐。”
最后一条录音播放完,歌鸲攥着录音笔,表情带着空茫。
陌生的,又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逆着光像她走来,递给她一颗糖的人。
是谁在下雨天递给她一把伞,拍拍她的脑袋说快些回家?
是谁在楼梯间安慰她,留下一颗糖?
是谁早上值班抓到她迟到,笑着说下不为例?
那些被她丢进垃圾桶的牛奶和糖果,随意放置在角落再也没用过第二次雨伞,被安慰时听到的歌,逆着光看不清脸的人。
那是谁?
“我想不起来……”歌鸲身体战栗颤抖着,她茫然地抬起来,视线落在病房内已经盖上白布的人身上,“我想不起来他的样子……”
她从来没有,记住过江哲的脸。
那些江哲心心念念的见面,对她来说只是匆匆一瞥。
“我不记得——”
那些追逐林苑的日子里,歌鸲从没看过别人。
她的青春里,没有江哲的存在。
7.
婚礼如约进行,歌鸲很多高中同学都来祝福她。
“江哲?啊,我记得好像是高年级的一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