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丞相府。
诸葛亮头戴病巾,眉宇低垂,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他的手指却与病容截然相反的在琴弦。上弹奏,琴声似疾风暴雨一般。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一曲《凤求凰》正奏到高亢之处,琴声忽然无法自制,越弹越快,越弹越急。
“铮”的一声琴弦断了,诸葛亮烦躁地将琴推下案去。
“丞相...”周围的文吏连忙劝慰道:“陛下执意北出,那势必要解决军粮问题,四六征税、三丁抽一.....自是必然哪!丞相要保重身体呀。“
听出了诸葛亮弹奏这《凤求凰》中的不对,众人的心情也宛若诸葛亮的脸色般,陷入沉重。
“是‘凤求凰,,还是凤囚凰,?”
诸葛亮突然感慨道,他摇着头......用这断了一根的琴弦继续弹奏。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当最后这一声落下.....
诸葛亮陷入了沉默,他闭着眼睛,无奈的垂首叹息,“就连子龙也......
也无法劝陛下收回成命么?唉.....唉.....”
幽幽的叹息声回荡在这琴弦的余波里,余音缭绕,良久未绝。
“想不到,停战五年,蜀汉竟危如累卵......”
是啊......
危如累卵!
——何其哀婉?
——何其痛惜!
......
......
巴蜀,尚书台。
李严在屋中走来走去,像是有心事,心神不宁。
李严的儿子李丰手捧着一叠竹简缓缓走来,“如今爹已经从荆州派手中夺回了兵权,又从诸葛丞相手中夺回了政权,这是大喜事,为何爹一日都闷闷不乐呢?”
“唉.....“李严叹息一声,“夺回政权是因为诸葛孔明病了,这五年来,无论是军务、政务、民生、朝堂,事无巨细他每每亲自过问,每日寅时入眠,不到辰时就再度起身,睡卧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这样便是铁人也扛不住,五年了.......诸葛丞相也是极限了。”
从李严的口中,他似乎没有半分击败“政敌”后的庆幸,反倒是多了许多落寞。
当真的......
巴蜀这个沉重的负担压在他的身上,他骤然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也直到这一刻,他才能切身体会到,“欲戴皇冠,必先承其重”这句话的深意!
好重啊,巴蜀的担子——重于泰山......
“兵权本就该掌握在为父手中,吾儿想想,咱们巴蜀荆州兵才有多少?不过两万!陛下的元老兵有多少?也就是一万,可咱们蜀军却有三十多万.....诸葛亮心里边清楚着呢,这兵权早晚还是要归于咱们东州派的手里!”
东州派是巴蜀地区的“土著”,统领蜀军是有天然优势的。
可......
李严回答了一大通,关键问题却没有回答。
为何他一直闷闷不乐?
李丰眼珠子一转,继续问道:“孩儿听说,父亲提出了“四六征税、三丁抽一,如此一来,陛下北伐的粮食就充足了,可......孩儿记得,父亲可是跟孩儿说过,父亲心里并不认同陛下的北伐呀!”
李丰的话让李严侧目......
他微
微顿了一下,张口道:“陛下的伐魏之心已定,丰儿啊,你不要忘记咱们的身份,咱们东州-派虽是巴蜀为官最多的,也是兵马最多的,可终究是降臣,而孔明则是跟随陛下多年,立下过谋得巴蜀的大功,遇到什么事情,他可以率性地直言,咱们不行!咱们要顺着陛下的心意行事,尤其是在陛下与孔明有分歧的时候,更要一心-意的站在陛下这边!“
李严很擅长为官,也很擅长揣摩刘备的心思......
这些年,他从一个降将,摇身成为巴蜀朝堂上,除了刘备、诸葛亮外的第三号人物绝非偶然。
“可是父亲...”李丰还是心存顾虑,“若是北伐,陛下面对的是曹羽啊,他不止是魏王,他还是算无遗策的隐麟,这些年的征伐,他攻敌攻心,从未有过一次落败,袁绍、吕布、袁术、周瑜都不是他的对手,父亲又有几成把握?蜀中钱粮兵马倾国而出,投入那虚无的蜀道,万一不胜呢?何以善后啊?“
“你这是什么话?”李严怒了。
“父亲如今面对的是曹羽,曹羽又把周瑜、马超、荀彧、吕布等人拧成了一股绳,父亲当真觉得以巴蜀一隅之力能够匹敌抗衡么?“
“放肆!”李严豁然起身,“他们不是曹羽的对手?难道陛下也不是么?如今的大魏说是海纳百川,实际上...各股势力错综复杂,就没有什么内乱么?西凉的、荆州的、江东的就能融洽么?”
“可......西凉的郡主、江东的公主.....她们还是曹羽的贵妃啊!“
“丰儿啊!”李严语重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