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郡,太守府。
外面的龙骁骑甲士正在大把大把的将金银珠宝装填带走,就像是强盗一样。
反观屋内,陈留太守张邈与陆羽均颇为气定神闲,“太平猴魁”不愧是这个时期最好的茶叶…陆羽品了品,除了苦还是苦。
“张太守好大方啊,换个别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些个金银珠宝被人搬走,心里一定不是滋味儿,可张太守气定神闲,实在是吾辈楷模呀!”
陆羽轻轻的抿了口茶,笑着打趣道…
张邈摆摆手。“陆公子是孟德眼前的红人,又统领龙骁骑,区区金钱,能结陆羽公子欢心,算起来本太守才是赚到了,哈哈…”
越是这么说,越是这么笑,陆羽越是要把他彻彻底底的归结为“坏人”!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张太守,曹公入主兖州,你可没少出力呀!相传…张太守与曹公曾在太学时还是同学来着?”陆羽凑头凑脑的到张邈面前,抛出这么个话题…
“孟德与我毕业于太学…我俩何止是同窗,我俩是兄弟!”提到了太学,张邈的语调提起,似乎入太学读书这件事儿,能让他他吹一辈子!
也不怪他如此,洛阳太学的名头在这个时代的确足够显赫。
要知道曹操与张邈的同班同学里,太学毕业的就有…袁术、胡母班、许攸,比他大一届的袁绍也经常与他们厮混在一起;
除此之外,山阳高平人刘表,先是从鲁国私学毕业,旋即…也在太学深造过,弘农华阴人杨彪太学一毕业,就被举为议郎。
可以说,太学这两个字就相当于氏族子弟的仕途通行证,光耀门楣…只要提到“太学”的名号,每一个其中的学子都荣耀备至!
哪怕,当此关键时节,聊到太学,张邈的话也密了起来…
“遥想那年,那时候陆公子估计还没出生呢,那时的我与孟德同窗,即将面临着严苛的太学毕业考核,而其中有一项最难的考核便是‘百工’!”
“那时,我与孟德、胡母班为一组,孟德偏偏执着于要亲手造一驾马车,我与胡母班都快疯了…”
“别看一辆小小的马车,可至少需要三年以上工龄的匠人才能在熟练师傅的带领下,做些车把、横梁等小配件。孟德与我、胡母班是连木匠都算不上的初学者,想要造车,谈何容易?”
“可孟德的性子就是这样,决定的事,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偏偏他还选择的是先秦时期战场上立式轻车,由一匹马拉车,可供两人站立,一人驾驶马车,一人射箭、投矛!哈哈…为了造这马车,我们三起早贪黑,陆公子,你猜最后怎么着?”
张邈谈到关键处,豁然而起,负手而立,整个人的情绪也颇为激动。
他面对着窗子,似乎往昔峥嵘岁月这一刻尽数重现于眼前。
“最后结果怎样?”陆羽好奇的问道,与此同时,他不漏声色的将手中端起的茶盏揣于手中,藏于身后,也款款起身,朝张邈这边行去。
张邈的声音还在继续,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你哪里知道,太学的名誉总长可是当今天子啊!毕业那天,太学生的‘百工’成绩是他亲自来检查的!”
“那一日,我记忆犹新,太学广场上摆满了太学生的‘百工设计’,有家具、刀剑、有农具、漆器、青铜器、竹简、石刻,可谓‘百工’大全,却唯独孟德与我、胡母班设计的马车最是显眼。”
“孟德那时站在马车上,昂首挺立,一如一个将军一般,我与胡母班则站在马车前代替马力拉车。”
“那时的天子驻足于马车前,本打算夸耀一番我们的设计,没曾想,也不知道哪里出错,我们那马车的车轮突然掉落,孟德被摔下车来,我和胡母班也向一边扑倒!整个场面尴尬至极。”
“整个太学广场也先是惊愕,继而一阵哄笑,就连陛下也被我与孟德、胡母班逗得哈哈大笑。”
讲到这儿,张邈顿了一下,聊到高兴处,整个人眉飞色舞!
“我记得那时,陛下还问‘抱轮子的那个学生是谁’?有宦官回答道‘是曹大司农的长子’,当时就吓得孟德的父亲上前拜倒,说什么‘犬子不才,惊动圣驾,罪该万死’,陛下却哈哈大笑,陛下说‘你儿子,很有意思!’旋即还命人将这马车修好,赐给了孟德!若然不是洛阳被董贼焚毁,这马车多半还藏在孟德家的后院呢!”
声情并茂…别说是张邈,陆羽听着都入迷了。
这些故事,古籍文献中可不会记载,若然不是从张邈口中听到,陆羽还不知道张邈跟曹操如此深厚的同学情义呢!
但是…
情义归情义,利益归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兄弟之间,为利益反目成仇的还比比皆是呢,更莫说是同学了?
“想不到张太守与曹公之间有如此深厚的情义…”陆羽的声音传出…
“哈哈,那是自然!”张邈一缕胡须,依旧是负手而立,忆往昔峥嵘,浑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更没有意识到,在陆羽最后言出“情义”两个字时,那原本笑容灿烂的面颊霎时间变得如冰窟般刺骨。
连续不断的森寒的目光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