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东县位于丰省西部边陲,这里有着一座座的大山,因为交通闭塞,经济情况很差,县城还不如发达城市的村子繁华,村里的情况更差,比如大观村,还有几家穷的除夕夜要着饿肚子去村长家里蹭口饺子汤喝。
村长家去年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这是大观村唯一一台电视机,平时村长家不舍得打开,今个儿是过年,有盛大的春节晚会,在村民的热烈要求下,村长拉一根电线,把电视机搬到院子里,让大家凑在一起看春晚。
黑白电视在大城市里,已经是不被考虑的电器了,在这个偏远小山村里,却是连靠近都要小心翼翼的香饽饽。
第一个节目热闹的歌舞,黑白的电视机让人无法分辨歌手穿的礼服是什么颜色,有人猜是红色,有人猜是彩色,猜完歌手的礼服颜色,又开始猜伴舞的舞蹈服颜色,讨论舞台上哪个婆娘长得最漂亮,编排一下买一个这样的漂亮婆娘要多少钱。
有人笑着说:“电视里头的这些人,都是京城人吧?村长的儿媳妇是不是京城来的?整天藏着掖着,我还没见过他儿媳妇。”
“我见过,长的比电视上的这些婆娘还漂亮!”另一人接话道。
“真的假的?我听说年纪不小了,有多大?”
“村长俩儿子一个40多,一个30多,小姑娘他俩也不配啊!我看着不算年纪太大,再说了,还能怀孩子,也大不到哪里去!”
“这倒是,刚来就怀上了,是个好婆娘!”
“就是脾气不好,疯疯癫癫的,我上次来村长家借猪油,路过她那屋的时候听见有动静儿,趴在窗户上看了一眼,差点儿被她把眼珠子抠下来!”
“哈哈哈哈偷看人家婆娘,活该!”
“嘘!老朱你小声点儿!别让村长听见了,快快,看节目吧,变魔术的那个下台来了,换成婆娘上来唱歌了,有四个漂亮婆娘,哎呦长得真好,我今年一定要勒紧裤腰带的攒钱,争取年底买个婆娘回来暖被窝!”
“买啊,找老牛买,村长的儿媳妇就是他拐来的,你也买个京城媳妇,给你生一窝大胖小子!”
老朱幻想一下自己婆娘的样子,心里美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哎呦你看,又上来个男的,他也是上来唱歌的?怎么没有婆娘做伴舞啊?”
“你耳聋了?刚刚主持人说了,这是个唱戏的!”
“唱戏的?没穿戏服啊!”
“不知道,你听着不就得了,好像说是个挺厉害的唱戏的,长得还挺俊,我儿子要是像他一样俊就好了,以后也能上电视!”老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幻想。
“你别做梦了!就你这倭瓜长相,就是买个天仙媳妇,也生不出这样的儿子!”说话这人埋汰罢,又大着嗓门朝坐在前面的村长喊道,“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大点儿啊,我们坐后面听不见啊!”
村长扭头回道:“听不见往前挤挤,声音开大了费电!”
“开大点儿声音能费多少电!儿媳妇有了,孙子也快生了,你还那么省干什么啊!”
“就是就是。”
又有人附和了,都嫌声音太小。
“你们越是吵越听不见!”
村长嘴上埋汰着,还是走上前,把电视的音量往外圈扭了扭,将音量调大了。
清脆的锣鼓声顿时传遍整座院子,也传到了那间外头挂着锁的西屋里。
漆黑的屋子里,一个身上套着脏棉袄的女人靠在墙角,一动不动地好似死了,隆起的肚子和黯淡的眼神又能证明她还是个活人。
这个怀着身孕的女人,正是失踪了将近一年的季蔷!
“飘浮勃逢敖,曹云石滋芝。一英不须润,至德与时期。神仙岂虚感,应运来相之。纳我荣五族,逆我致祸菑……”
原本缩在墙角的季蔷,听到戏词,那双黯淡的眼睛忽然像是找到了光的方向,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扶着肚子跌跌撞撞地走到西屋的窗户前,想推开窗户,却发现窗户被木板封的死死地,只能透着木板中间的窄缝往外面看。
“闹吵吵梆声乱响,冷飕飕箭如雨降,匆忙忙展银枪,扑啦啦难遮挡;紧促促扯断丝缰,颤巍巍血溅胸膛,撕断袍幅把创痕扎绑,今日里为国捐躯姓字香!”
唱腔换了,可季蔷依旧听出了裴云沧的声音!
“儿子!儿子!”
季蔷一边喊,一边用力地去扒窗户上的木板,她想把木板拆掉,从窗户这儿出去!
季蔷不知道从哪儿攒出的劲儿,真的在裴云沧唱出第三段的时候,拆掉了一块儿封窗木板!
季蔷迫不及待地将头伸出去,循着声音去找裴云沧!
入眼皆是人,皆不是熟人!
季蔷望着满院子的人呆住了,院子里的村民看到突然探出头的季蔷,也吓了一跳!
“这就是村长那个漂亮儿媳妇?这也叫漂亮?脏得跟个鬼一样,那双凹下去的眼睛也太渗人了!”先前好奇过季蔷长相的那人说道。
老朱解释道:“她这是瘦的了,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再说了,关了这么久,再漂亮的婆娘也得变个样儿!等等吧,等她生了孩子老实了,不用关着了,就能变漂亮了!”
季蔷茫然地望着那些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