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不解地问道,“您是从什么时候做了这样的准备呢?我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闵庭柯道,“当时闵家订购棉花的事传得热火朝天,和田城内有人一直在暗中留神咱们的动静,我便觉得这事多半与马匪有关,自然要多做一手准备。”
常安道,“可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曾铭伟如此不靠谱的人身上行吗?万一他没有及时赶过来,您不是一样很危险吗?”
闵庭柯笑道,“那怎么会?”他说着,从自己坐垫的下方掏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常安定睛一瞧,居然是一把小型的手枪。
他大惊失色地道,“这……您这是……”
闵庭柯淡定地道,“出行之前特意去跟马修要的。我怎么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之地,虽说活着挺辛苦,但比起死,我情愿活着。马修总共给了我五把手枪,两百七十发子弹,如果那些马匪真的动起手来,也绝讨不到好处。”
常安松了口气,“难怪看到马匪追上来,您一脸平静,丝毫不觉得震惊呢。”
闵庭柯道,“不过收服周老六的确是我临时起意,我思来想去,与其冒险和他们动手,还不如干脆收下来留为己用算了,起码以后运送棉花有了帮手,不用再另去找人了。”
常安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您能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起码让我心里有点儿数,不至于手忙脚乱的。您可不知道,刚刚真把我吓坏了,手心直冒汗,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呢。”
闵庭柯微微一笑,“慌什么?就这点儿小阵仗,至于吗?”
常安道,“人命关天,可不是小事,我能不紧张吗?何况有您同行,我们就是死一千次都没什么,要是您受了伤,那可如何是好?”
闵庭柯翻着白眼,“我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么容易受伤?这不是好好的吗?”
常安道,“老天保佑,要是您有什么不妥,我也活不成了。”
闵庭柯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他说完轻轻地叹了口气,挑开车帘望着外面的月色道,“这个时辰,治哥八成还在睡觉呢。”
常安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白修治,低声说道,“那是一定的,已经是深夜了。”
闵庭柯出了会儿神,又与常安说起将周老六一行人带到广东后如何安置的问题。人是他们带去的,等同于是闵家的人,回头要是惹出麻烦来,也是闵家兜底。广东的曾铭伟是个不怕事儿大的,如今虽然通过闵庭柯的出面,两方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之前扬言要吞下的粮食也吐了回来,但终究还是心气不顺,有点儿隔阂,如果处理不当被他抓住了小辫子,肯定会借机生事。常安道,“这个曾铭伟,做事横冲直撞的,又不讲情面,又不讲武德,根本就摸不清他的脾气和套路,实在是难搞。”
闵庭柯道,“倒也没那么难,和他接触过两次之后,我已经渐渐知道了他软肋。曾绍权如今能够信任的人不多,一个是亲侄子曾铭伟,一个是亲外甥管泊远,两个人一南一北,掌管着当下最要紧的关口。可管泊远做事虽然雷厉风行,但也懂得轻重,知道该怎么利用层层关系,为曾绍权谋得好处,相比之下,曾铭伟可就差得远了。他现在极力想在曾绍权的面前证明自己,只要掐住他这个七寸,自然是一拿一个准。你看我这次送了个马匪的消息给他,这不就急巴巴地赶过来了吗?剿灭马匪,也是大功一件,拿到曾绍权的面前也好说话。”
常安低声道,“曾绍权实际上不用这么急的,管家的二公子管泊舟也留洋归来,以他温和的脾气和性格,执掌一方也是时间的问题。只要曾绍权能将人脉安排在关键的要地,他的位置就能坐得更稳当一些,那些等着看他下台的人,怕是要失望咯。”
闵庭柯却不这么想,他皱着眉头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地都觉得那管泊舟好?”
常安一愣,“六爷误会了,不是觉得他好。而是他的身份摆在这里,人是留洋归来,一身的学识本事,为人谦逊有礼,外界的风评极佳。只要曾绍权安排得当,管泊舟做个市长还不是绰绰有余,上有曾绍权鼎力支持,下有管泊远兄弟帮助,远方还有曾铭伟这个血脉同源的亲戚,一家人守望相助,要兵有兵,要钱有钱,谁能动得了?”
闵庭柯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你太高看管泊舟了,和管泊远相比,他差得多了。”
常安不解地道,“六爷的意思是……”
闵庭柯轻声道,“他太优柔寡断了。留洋归来这么久,不是一直在家里没个着落吗?按道理有曾绍权铺路,他想做什么不成?这样看来,多半是他想做的,和曾绍权的想法背道而驰,因此才一直拖着下不了决定。”
常安道,“据说管泊舟想去任教做教员,管夫人不肯答应,家里闹得很不愉快。”
“这就是了。”闵庭柯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雷厉风行,哪怕做错了也不后悔。像他这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能成什么大事?你看管泊远,当年初来乍到,又是何等的手腕?上海滩的那些老江湖不将他放在眼里,最后又是什么下场?和管泊远相比,这管泊舟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常安道,“管泊远毕竟是军人出声,切身经历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