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庭柯此刻正被彭家和元家的人围着说话。
今日他能将洋人引荐给元家,元家人自然承这份人情,说话小心恭敬,态度十分的亲和。
彭家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闵庭柯和彭屿走得这么近,有这种好事怎么也该先想着彭家才是,怎么又便宜了元家?彭屿的父亲——彭家的当家人彭贤坤不住地向彭屿使眼色,让他上前和闵庭柯说几句话。
彭屿就像没看到似的,一直低着头喝茶,好像几辈子没喝过茶似的。
彭贤坤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两个不中用的儿子!长子木讷老实,虽然没有什么才学,但好在听话懂事,纵然继承家业能力不足,但对人却极是宽厚。次子狡黠聪明,少说也要一百个心眼子,就连他这个老子在他面前也讨不到好处。按理说,彭家若是能交到他的手里,未来肯定有所作为,但彭贤坤又不想乱了长幼,多少大户人家最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都是从长幼关系错乱开始的?
彭贤坤自己也很是为难,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就在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些事。
如今上海滩的局势,家家都在往前奔,不进则退,彭家能有今天,全靠他父辈努力钻营才得来的结果,彭贤坤无论如何不能让家族落败在自己手里,否则百年之后,他哪还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一想到这个次子关键时刻喜欢装傻充愣他就气得不行,难道家业不交给他,他就不是彭家的子孙了?
彭贤坤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彭屿心知肚明,偏偏就是不接这一茬,还贴耳对兄长彭岛道,“大哥,你也尝尝这花茶,清新好闻,入口更有一股绵长的花香,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
彭岛是个实心眼,闻声立刻喝了口茶。
他不怎么喜欢花茶的味道,低声道,“还行,花香太重了,反而把茶香掩盖了下去。”
一个聪明的过头,一个又傻的可笑。
彭贤坤差点儿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闵庭柯将彭家父子的暗流涌动看在眼里,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元家今日来江边坐镇的正是元征的父亲元健,他是元家这一辈中最有城府谋略的一人,而且很对得起他的名字——极有‘远见’。
他笑着对闵庭柯道,“我也知道闵老弟你是个大忙人,什么时候得了空,做哥哥的安排宴席,好好地和你喝上几杯。”
闵庭柯淡淡地道,“元大哥也太见外了,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呢?”
元健道,“正因是自己人,所以才会喝酒,若是不亲近的生人,几句感谢的话,一些礼物也就打发过去了。”
可真会说话啊!
闵庭柯也不得不佩服他这张嘴,再看跟在元健身边的儿子元征,反而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
闵庭柯心知肚明——这些家伙觉得他年轻辈分又大,和他交往时总是别别扭扭的,叫一声六叔也极不情愿。
相比起来,还是白蓉萱可爱一些,起码那一声声‘六叔’叫得发自肺腑,没有半点儿为难。
想到这里,闵庭柯故意道,“阿征最近的功课怎么样?学校里休假了?”
元健立刻道,“每日往学校里去倒是很勤快,至于学得如何,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先生知了。今日端午节,学校里给了几天假期,他这不就跟着我出来见世面了。”
闵庭柯随意点了点头,“有你这个做父亲的人在身边指点,阿征又聪明,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你们元家后继有人,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好的。”
元健客气地道,“承兄弟吉言,做哥哥的心里都记下了。不过生意场上的事,单靠自家的力量终究是薄弱了些,还是得四方邻里多多抬举,这样才能做得起来。”
闵庭柯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元征看着闵庭柯装模作样说话的德行,心里简直厌恶到了极点。他本来说好要和白修尧等人一起出去玩的,没想到临行之前被他爹给揪了过来,说什么都不肯放行。
他拗不过,只能硬着头皮来了。本想走个过场就偷偷溜掉,不曾想洋人又来了,这下他要跟着忙前忙后,自然也就跑不掉了。
想到这里,元征的表情便多了几分愧疚。
也不知道白修尧他们走到哪里了,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啊?
正说着话,常安来到望江楼的二楼道,“六爷,卢家大少爷听说您在这边,特意过来打声招呼。”
“哦?”闵庭柯有些意外,“赶紧请上来吧。”
趁着常安去请人的工夫,彭贤坤诧异地道,“卢家大少爷什么时候出门走动起来了?”
先前卢家出了那档子丢人现眼的事情,一家人都非常的低调,卢家大少爷更是打着养病的旗号闭门不出,可外人谁不知道,他是怕人看自己的笑话,没脸出门。
彭屿闻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这个爹啊……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偏偏只有他要说出来,这要是传到卢家人的耳朵里,岂不是要生彭家的气?
平白无故的得罪人,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元健笑着道,“端午节是上半年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