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她和韩老先生只是初见,就算关心也不该问得如此详细吧?
白蓉萱谨慎地道,“是我祖父起的。”
“休假治国平天下。”韩老先生道,“看来他对你寄予厚望啊。”
白蓉萱尴尬地笑道,“长辈之于后人,总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
韩老先生点了点头,又道,“你既在南京求学,那里教的都是新学问,想必有不少自己的心得,回头说给我听听,让腐朽的老头子也跟着长长见识。”
这就是要考验学问了。
白蓉萱脸色大变,甚至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老先生学富五车,桃李天下,只有您指点别人的,没有别人指点您的,我哪敢在您面前卖弄?”
本是讨巧的话,没想到韩老先生听后却十分的不满意,“这话就错了,正所谓学无止境,就连那些大儒尚且不敢自夸,又何况是我一个无名之辈呢?这样的话别人说说也就罢了,咱们读书人却是提也不能提的,知道吗?”
白蓉萱听他语气颇为严厉,急忙点头道,“是,学生记下了。”
韩老先生却聚精会神地盯着她,“对了,南京大学旁边那家卖糯米糕的店家还做生意吗?我从前吃过两次,只觉得那味道非常的特别,这些年没吃过,还有些怀念呢。”
白蓉萱的冷汗都要流出来了。
她硬着头皮道,“已经……已经不开了。”
韩老先生道,“原来是这样,那店主是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多半是身子坚持不下来,所以就不做了,真是可惜。”
白蓉萱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这时闵庭柯端着茶走了回来,“先生,茶沏好了。”
韩老先生微微一笑,“是你自己弄的吗?”
闵庭柯道,“当然了,从烧水到沏茶都没有假手于人。”
他亲自倒了茶送到韩老先生的手边,态度十分地恭敬。
韩老先生接过来尝了一口,“嗯,错不了。这味道……真是一言难尽,白白糟蹋了我的好茶叶。庭柯呀,你生来富贵,从来没做过下人才做的事,这沏茶的手艺也是差得不行。”
闵庭柯讪笑道,“那学生回去好好学,下次再沏给您喝。”
韩老先生道,“算了吧,人无完人,没有人能把每件事都做得好。你把生意顾好就行了,沏茶却用不着你。”
闵庭柯道,“沏茶又不费什么功夫,只要潜下心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学得会。”
韩老先生却道,“话可不是这样说,任何事情想要做好,都要花费很多心思,沏茶也是如此。茶道流传百年,自有底蕴在里面,可不敢小瞧了。”他说完,指了指茶壶,“庭柯,你自己也尝尝。”
闵庭柯笑着答应,还给白蓉萱也倒了一杯。
白蓉萱立刻就察觉到了问题的所在——水太热了。
沏红茶的时候,水温最好要太高。否则不但茶水的颜色不大好看,味道也会有些‘冲’。
韩老先生问道,“彭屿呢?今天他怎么没一起过来?”
闵庭柯道,“他身子有些不舒服,我让他留在别院休息了。”
韩老先生笑道,“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儿被你教训了吧?”
白蓉萱惊讶地看向了闵庭柯。
韩老先生也太厉害了,一下子就猜到了结果。
闵庭柯淡定地道,“没有,他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这几年在为人处世上可谓长进不少。”
韩老先生叹了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孩子啊……求胜心太重,为达目的,有些不择手段,若是不能改过,将来早晚要吃亏的。”
闵庭柯道,“您放心,有我盯着他呢,不会让他出事儿的。”
韩老先生却道,“你越是这样护着他,对他越是不好。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不吃些亏,总是不能长大。有些事你也要放手让他自己去做,年轻人不怕做错事,还有推倒重来的机会,等到年纪再大一些,那才是真的输不起。”
闵庭柯道,“我记住您的话了。”两人越说越来劲,话题从彭屿说到了彭家,进而又谈到了上海滩眼下的局势。韩老先生人虽然不再上海,但对每家发生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分析起来一针见血头头是道,闵庭柯听得十分专注,白蓉萱也是万分受教,听得格外专注,生怕一走神就错过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直到月上中梢,小童坐在门槛上昏昏欲睡,韩老先生才从书堆上坐了起来,“天色已晚,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过两天再来陪我说话。”
闵庭柯也怕白蓉萱觉得无聊,顺势起身道,“是,我改天再来探望先生。”
韩老先生笑道,“去吧。”
闵庭柯和白蓉萱向他行礼,转身正要出门。
韩老先生却忽然叫住了白蓉萱。他对闵庭柯道,“庭柯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治哥说。”
闵庭柯一脸诧异,但还是乖乖听命,走了出去。
白蓉萱茫然地望着韩老先生。
韩老先生冲她招了招手,道,“你走过来些。”
白蓉萱不安地走上前去。
韩老先生低声道,“治哥,